时间过去的飞快,似乎一眨眼就到了春天,这一大段时间也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吧,比如说考试啦,重新分班之类的。虽然我做了祈祷,最终还是没能分到杉田摩耶老师所教导的班级。这算是一个很大的遗憾了。

不过这一段时间,我和杉田摩耶老师之间的羁绊有了很大程度上的升温,当然,不是那个方面的升温,仅仅是恢复到了当初可以坐在一起聊天的那种关系。当然,那种特别的悸动依旧停留在我的心里,但是我已经不会冒着放弃一切的风险去追求那个几率极低的可能性了。

我满足于这样的现状,并且在机会出现之前不打算做出任何改变。

在春天的末尾,我经历了一件对我来说比较残酷的事情。

那就是我同杉田摩耶老师和早津勉同学一起被大雨困在了山里。

这件事情事关杉田老师的过去——虽然我不知道早津勉同学是怎么知道的,但是杉田老师带着我们来到山中去见那位名为三成温树的退休的老师就是为了给他答案。只不过,杉田老师十分遗憾的未能见到老师的最后一面,而我也从早乙女校长的回忆录中看到了杉田摩耶老师的过去。

我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些往事。

只是。

听早津同学读完之后,我的心灵就像是被洗涤了一样。

并不是说难过的想要流泪,而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忧郁。

——孤寂恐怕真的会要了一个人的命。

后来,又想起这位隐居在山中的三成温树老师,在遗书中,他强调了自己身患绝症,而且已经无法治愈,又提到了自己女儿,是因为和女儿吵架了所以分别了么?这毫无疑问是一件悲凉的事情。因为在参加三成温树老师葬礼的那一天,我也没有见到他的女儿出现过。

就这样,我又思考出了一种可能。

害死三成温树老师的会不会也是相同的孤寂?

一个身患绝症的老人,身边没有人陪伴,一个人隐居在人迹罕至的深山之中,每天只能和这座宁静的山为伴——这是何等的孤寂和落寞。或许,也许就是因为这一份孤寂,让他选择了死亡。但是,他没有在遗书中提到这点,这里只能说是我的猜测。

无论如何,这种莫名的孤寂感非常的令人压抑,压抑到明明心中很难受却也没办法挤出眼泪,只能让它们挤在心里。这是我对“孤独”产生的最初的,也是最难忘的印象。

三成温树老师的葬礼同我那天的感觉一样,孤独而凄凉。

来的人很少。

听杉田老师说,当初和他共事的人要么是断了联系,要么就是已经不在了,所以,当天来的人基本上都是三成温树过去的学生。纵使如此,人也很少。基本上和杉田老师也不是同届,他们来这里祭拜一番便匆匆地走了,似乎是刻意不希望在故人的墓碑前多做停留一般。

其中一个叫伊势田美泷的姐姐令我印象深刻,她来得很早,只化了淡妆,长得也很漂亮,她似乎和杉田老师他们的关系不错。也聊了很多有关过去的事情。

我从他们之间的交谈中听到了“清谈社”这三个字眼。

那不就是在早乙女校长的回忆录中经常提及的,不久之前才刚刚重新成立的社团么......我记得伊势田学姐之前也是清谈社的成员来着......他们提到清谈社之后,说了一番十分深奥的话,让我始终没办法忘记。

“清谈社啊,并不是以帮助学生会工作为初衷成立的组织,那只不过是一个幌子。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我们会不知不觉中淡忘了和旁人的羁绊,那东西,就是为了维系羁绊才成立的......”

这句话着实令我感到震惊,倒不是刚开始听到就被吓到了,而是之后回想起来,现如今我们竟然需要特别成立一个社团来维护和别人之间的羁绊,我们难道是在退化么?

葬礼结束之后,早津勉似乎和早乙女校长同行。我并没有猜忌过他们之间的关系,我还很感谢早津同学替我拉走了早乙女校长。嘛,种种原因吧,这里就不多做赘述了。反正最主要的还是我再一次获得了和杉田老师独处的机会。

我们并排走在山间的路上,期间,我向杉田摩耶老师提了一个问题。

“——孤独真的很可怕么?”

我没想到的是,杉田摩耶老师不假思索地答了一句。

“非常可怕。”

“为什么?”

“当你尽心竭力去维持和别人的羁绊的时候,发现对方压根没有和你建立起任何羁绊,又或者说,他和别人有着更深的羁绊,那种感觉可是相当不好受的。”他顿了一下,继续补充道,“就好比说,你喜欢一个人,而那个人和另一个人之间却有着深厚的感情,这种时刻,你就是非常孤独的,你能好受的了?”

“肯定不会......”

“而且,当你本身就不善于社交,眼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拉帮结派,组成一个有一个小团体,你虽然能和他们搭上话,但是从来不属于他们,你心里也明白自己不属于他们,一个游荡在浩瀚海洋中的分子,除了能听到大海的呜鸣之外,什么都听不到——想想都会觉得可怕。”

脑补了一下,确实觉得浑身发冷。

“这个倒是有一个具体的例子。大海里有一只叫做‘Alice’的鲸鱼,她发出来的声音有52赫兹,而其他正常的鲸鱼只有15~25赫兹。这意味着Alice在其他鲸鱼的眼里是小透明,她的身边从来没有过同伴,一直都是孤身一鲸。在无垠的大海里游来游去,尽力的歌唱,却没有同班能听得懂。她或许也想要一个同伴,又或许是一个恋人,但是她最后得到了只有无尽的空虚。”

“——后来怎么样了呢?”

“不知道。最后一次观测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她好像已经很虚弱了。所以......”

杉田摩耶老师并没有说完这句话。

但是她也许已经死了。

巨大的尸体在海洋中缓缓降落,离开了这个孤独的星球,却又在海底带来了无数的生机。

这绝对是令人悲悯的事情。

在孤独所笼罩之后,生命变得渺小而易碎,在失去了最重要的羁绊的时候,人也会随之而去......

或许是从那天起,我就将心里面的秘密同陨落的巨鲸一样埋在了海底的深处。

因为一旦暴露给别人看,我或许就会失去这样珍贵的羁绊。

而一旦失去了这样珍贵的羁绊,我恐怕也会丧失自己唯一的栖身之地......

(这里是新罗千寻篇的结束,至于总结,我觉得还是等写完TABOO卷在做吧。之后TABOO这一卷应该还会有最后一个部分,这一部分呢,似乎也比较难写,但是为了整本书的完整性,我觉得还是要挑战一下吧。毕竟这是早津勉和早津诚实的家事,多少也是造成这对兄妹目前的关系的重要原因之一。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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