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有惰性，不是人人愿意，或是一开始就有这种意识：来得偏早的同学会主动往中间的位置落座。离场的时候自己是偏晚的那一批，想想就知道当然离过道近的座位方便一些……
而像是我和思语、袁靛——同学去听讲座，通常都是好朋友三五成群结伴同行，那落座也是希望连坐在一起。像我之前说的，不说全程不睬主讲人，那听着无聊的时候总得扭头找人吐个槽吧？
这时加上讲座的座位，不像更大型的校级活动那么严谨——座位都是按学院划分好的。这就触动了一个我们部分（可能是大部分）低年级学生的心理别扭的地方。
还不太习惯和来自其他学院的陌生人近距离接触。
哪怕英语课，其实大家已经有提前做好同外院同学交流的机会——比起大二的体育选修时间还早一些。但可能存在两种课性质上的差异，体育课更放得开，容易亲近，室内学术课程那就是组队合作，熟络也要次数。总之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心理的不自在还是会有的，我作为班长有深切体会，何况我本质还skr偏内向的人……
所以，当我前脚看到，靠里正好有三个连座——哪怕靠外有人，我坐外侧，让思语坐里侧不就妥了——真·屁股还没坐热呢，万万没想到除了我们仨，还有班里人偏晚到场的……
程才琨。
他……貌似是跟我一样，独自一人来听讲座，没人陪同，边上台阶边东张西望地寻找合适一点的座位——不是进出方便的话，至少也得有个熟人陪同吧？
于是，我来不及回避他望向我的视线，才琨眼前一亮，简单挥挥手朝这边走来，我则是心头咯噔一下……
“镜水，这旁边有人吗？我能坐这儿吗？”
心里哭笑不得，但面上还是要装作若无其事：“坐吧……”
左右为难啊，你才琨是读不懂空气加上最近不摄入本班八卦新闻是吗？虽然我和思语也没明牌官宣，但你这也太迟钝了吧……祝你这波期末考试红红火火好吧，没有任何阴阳的意味。
如果是外院人……不，甚至同院别班的人，过来问我同样的问题，我相信我都能内心坚定、语气委婉、双手合十地客气拒绝：“真不好意思，帮人占的位子。”但同班同学，还不是我心厌的那几位，我又有班长的身份，我见他独自一人，当时还挺有共情……
叫我怎样开口拒绝？
然后，也是等才琨刚刚坐定，我下意识地往门口的方向看去，思语和袁靛进了报告厅，我正尴尬琢磨着要不要举个手示意，思语她们在上台阶的时候，也注意到我了……
我的小女王做了一串细节的动作，的确让我的尴尬更加重几分：看到了我，刚低头准备往我这边走来，下一秒意识到……男票旁边似乎还有一人？
他没帮我占位置？头又抬起来，目光带着几分疑惑、询问（不至于是“质询”我就挺感谢了……）。报告厅里与会的人基本来齐了，但大概是主讲人是老军人，还没出现就自带一些威严，加上大厅顶挺高，大声讲话应该有点回声，现在场内也没那么嘈杂，我不想大声说话引得周围人的注意，让相关人尴尬……
于是就双手比划做起了手势，想表达的意思是：在你们到来之前出了一点状况，没法跟你（们）坐一块了，隔挺远开口解释也不方便，等你们找好座位坐下，手机qq沟通……
估计这波你们得吐槽我是吧——默契度再高也不是这么整的吧？信息量这么大，你们这刚成立的小情侣能整明白？
不信？呵呵……我也没太大把握，像你们说的，信息量有、大，好在一开始的致歉的摇头摆手，以及最后的掏出手机指了指，冰雪聪明的小黄同学应该能猜到啥意思吧……
然后我再卑微道歉好吧，求生欲还是要有的。
“才琨没有同行者，上楼瞥到我了，问我能不能坐我旁边……”
“换成其他班的人我绝对是回绝的，但同班同学……提出来了，我又是班长，总不好拒绝吧？”
“所以就成了现在这种局面，对不住。”
把刚才心里想的主要理由都讲了一遍……暂时没有回应，可能还没翻开信息吧。此时主讲人也走进来了，时间也到了，有两位校方老师陪同，台下也注意到台前动静，很快安静下来。毕竟老军人，还是挺注重仪式感，开场的全体起立、鞠躬，他敬礼然后才各自重新落座，思语也想的是在正式开讲的时候回复，不是直接冷处理、等讲座结束，我和她面对面对线吧……
手机振动传来，我快速点开……是的，让我愣了一下。
“没事的，这都要说对不起嘛？解释清楚就好了。”
我的“凡事多想”的性格，大部分时候当然是有益的，少数情况也会有想多的地方，典型案例就在考试关键一步判断上，二选一浪费时间还选错是最tm闹心的事。问题是现在题目分值，当时丢了就丢了，顶多自己心里多添一层烦躁，告诫自己巩固基础……
恋爱交往……跟我讲个锤子基础？我是初次获得男友身份的小白好吧，我的经验绝大部份是恋爱（哈雷姆）番剧、gal提供的信息，而且基本都是美好、HE的剧情。鬼畜、阴暗面的东西……也不能说一点没看过，但时刻保持自己观感正确，提醒自己明辨是非善恶，吃瓜群众不信归不信，反正我想维持一个好点的三观，不愧对自己的“镜水”叫法。
嗯，扯着扯着就有点扯偏了，主要我方啊，不知道思语这是真不在意，还是嘴上官方宽慰，心里还是有点置气……不，我的小女友不至于这种小事上耍性子，主要是怕袁靛在思语一旁煽风点火，推波助澜。（袁靛：？？？）
袁靛表示你20号告白的礼物还是从我这买的是吧，好好好，光速道歉，我觉得当个班长进步的或多或少有几样，但最多的应该就是以退为进，调解争论吧……我太南了。
“内个……章启轩。”
扭头面对才琨，他小声说道：“你原本是帮黄思语她们占位置是吧？我先头没想到这一点，不好意思啊……你可以直说的嘛，我一个人好找空位，只是愿意旁边有熟人……”
才琨啊，道歉的话你只说前半部分就够用了好吧？别加后面，这不是让我尴尬嘛？难道我因此顺着你的话骂你一顿？
“周边全是不认识的人，还身处举止受一定约束的场合，这是很难受，甚至会感觉有不安的成分，我是能理解的……”我低声说道，“没有什么看轻你的意思啊，如果说错了也不要放在心上，我和她刚才是在qq上交流了，她没太在意，你也别觉得歉疚，现在听课吧。”
才琨点点头，还是轻声说句谢谢，注意力转回台上了，我……则是讲座和思语——注意力两头跑，但真就两边都没顾上。知识没捞上，讲座的大半时间心里还难受：已经“大度”地跟才琨说“没事”了，于是自己就不好跟他再提相关的烦恼；对思语这边，不是面聊的话，打字就难免会瞥见刚才几句聊天记录，就挺尬——刚才还对不起呢，突然跟没事人似的，给人觉得你这人……是吧，有点问题，而且想转换话题，自己也不好主动说什么。
以主讲爷爷说的东西为引？刚才净患得患失了，没印象具体有啥值得拓展延伸的线啊，而她……她们两个女生，以我之前一段时间对她们的了解，她俩对军事是真的无感好吧？就事论事我觉得干巴，就算找到可拓展、触及我并不广阔的军事迷的知识点（是的，都不敢说“面”），能在女友那儿秀一波——男生的常规欲望嘛。
然后猜都能猜到，思语见我殷切的讲述，肯定是想表现自己求夸赞、感受崇拜感，她……应该不会“调皮”（赌气）说反话来打击我，但同为天蝎，她即便不毒舌，也大概率不会违心地说一些夸赞的话，她难受，我也能听出僵硬，气氛尬住……
总之整场下来，我觉得我的心态不比孤身一人来听讲座的同学好多少……临近散场时才跟思语说了一句自认比较像样、细心的话。
“要是散场时离得不远那最好，如果见不到人影，我们就在大门口等一会，正好也等人流散散，反正时间也不算很晚。”
“嗯哼。”
离场时，我起身，瞥见才琨还坐在座位上，似乎没有动身的意思。
“你等大家先一批再动身？”
才琨点头：“嗯，一开始人还挺多的……你们先走吧，反正时间也不算太晚。”
我点头回应，心里了然：这当然有话面上的意思，但我的性格你们明白的哈，才琨一个“你们”，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说漏嘴”……
“我们先走……我和思语她们么？他这是吸取入场时候的经验，留给我们空间，不显得那么不识趣是吧？”
随着大部队慢慢挪动，我嘴角扬起一丝弧度，两个小时第一次好吧……
我和思语她俩是先后离场的，思语看到对着正门靠墙站着的、可能刚刚见我头略低着，上推眼镜——无意但旁人看了就像装杯的举动，上前……轻捶我一下小腹。
“干嘛？才一两小时没看见你，你就开始流露装逼属性，吸引小女生了？”
我愣了一下，心头却是一喜：大致能确定刚才在会场，自己是真的杞人忧天胡思乱想了，思语是娇蛮可爱，又不是不讲理的刁蛮……心里轻松，脑子活泛了，也愿意逗趣了。
手往心口一捂，故作痛苦地说道：“天可怜见，镜水还没那胆子背叛女王，会场上听讲座我都是心不在焉的……”
思语展颜一笑，袁靛边笑边吐槽：“你这也太假了吧？思语捶你肚子你胸口疼？”
“女友心疼我，不会下重手的，而我则是为思语心疼而感到心疼……”
思语笑出声，袁靛则是一头黑线，冲我翻白眼。
“我就早该想到，狗粮可以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