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有关马仔的那些事（3）
记得读高中苏雨泽学《史记》的时候学过有那么一段，说鸿门宴上刘邦樊哙危急中讨论逃走之事，这时候樊哙说：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
文言文嘛，读起来总是晦涩难懂，而如今他大学了，觉得自己有点明白身为鱼肉的感觉了，刀俎就这么看着他，就算是在笑他也觉得如临大敌。
道家哲学说：以不变应万变。想必刀俎深谙此道，只是稳稳当当地坐在对面，嘴角挂着一丝淡淡的微笑，说温柔也温柔，说杀机暗涌也杀机暗涌，总之算是平静中激起狂浪波涛，乱流破碎于碧空之上。
他们现在正以一个正三角形的布局三足鼎立，琴可可向苏雨泽明着暗着使了不知道多少个眼色，可苏雨泽却觉得这种无形压迫之下他根本没法开口。他说这黑道老大杨少爷明摆着不像是找我针锋相对的，那我为何一定要撞上他的刀口呢？指不定杨大少爷过来探探敌情发现力不能敌自个儿就走了，那岂不是不战而胜大快人心？
他心里说刀俎你倒是快降啊，你快降啊？你不投降你叫我这鱼肉该怎么脱身？
琴可可猛踩苏雨泽的脚尖，接连使出好几个颜色，然而苏雨泽不动于衷，她也只能鼓鼓嘴脑袋偏一边去不理他了。
倒是杨凯先开了口，打破了这个僵局。
“也是有一阵子没见了，可可你学校生活怎么样？”看来杨凯并不打算降，开口还是本着琴可可来的。
“没怎么样，无非就是吃饭，睡觉，”琴可可干巴巴地说着，顺手捏了捏苏雨泽的脸，“该干什么干什么。”
杨凯轻轻笑了笑：“真的假的？这不像你啊，琴可可不是这么认真的人。”
那个笑容像是在苏雨泽心里打翻了一盆水，温柔得令他惊骇。
心底里却有那么一点点，一点点的涩味，像是被带着酸涩的水淹没。
这两人……是什么时候熟络到这个地步的？
“你这么说那是因为你从没认识真正的我。”琴可可撇撇嘴，“没错吧，苏儿？”
她的鞋跟狠狠地碾过苏雨泽的脚尖。
苏雨泽连忙从恍惚状态中清醒过来，慌忙点了点头。他想起自己该是豪气干云地大呼“琴可可者，吾之专属，旁人莫得染指！”或者干脆点直接“汝这厮，纳命来！”可他分明觉得杨凯只是个朋友，不是什么黑社会的也不是过来游说的，甚至说杨凯与琴可可的关系或许比苏雨泽和琴可可的关系还要好。
杨凯对琴可可的关心太自然，太温和，淡得像是水。
仅仅只是那种浸没而过的水，没有杀伤力，也没有任何冲击，淡淡的，静静的，像是多年的老友，交谈间仍然保留着过去的默契。
苏雨泽像是被触动了什么，目光骤然锋利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嗯，上学时间很珍贵，很自由，离社会也很远。”杨凯点点头，“你叫苏雨泽对吧？你对可可很好，我看到了。”
杨凯突然绽放出一个温柔如花，凌厉如刀的笑容，虽然用花朵来形容男人的笑容的确有些不贴切，刀与花又有着天差地别，但苏雨泽在那一瞬间确实看见了盛开的花，而刀尖从花心直透而出，指着他的眉心。
苏雨泽深吸了一口气，他想大概杨凯要正面发问了。至少要全力以赴吧，他想说他其实也仗义得很，舍生赴死或许做不到，但两肋插刀肯定没问题。
他也说不清原因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坚定，只是刚才他看着琴妹和杨凯交流的时候……心里自然而然地涌上这样的想法，胸口有一盆洒得满地的水，漫过心头有那么点凉。
“别误会，我并不是来示威或者警告你的，不必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杨凯摁着一张名片，沿着桌面推给苏雨泽，“我叫做杨凯，长宗石化的，这是我的名片，我想今后我们或许会有较为密切的交往。”
果然琴妹没说错，即使你不自己去找麻烦，杨凯也会亲自过来找麻烦……
“名片上有我的电话，以后有时间会打给你。”杨凯这么说着，突然站起身来径直走向苏雨泽，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借一步说话。”
苏雨泽轻轻“嗯”了一声，站起身来。他心里想完了完了，看这杨凯眼神这么暧昧……难道是要搞基？看来贞操不保。
大哥我是直男，我是直男，不要掰弯我。
琴可可皱皱眉头：“你们有什么话还要背着我说啊？”
杨凯只是不慌不忙地走出店门：“稍微和他交流一下而已。”
听到这话琴可可的嘴噘得老高，她狠狠捏了一把苏雨泽的大腿，声音很低：“你懂的，别忘了。”
她这句话的意思就是：等会儿记得告诉我你们说了什么，不然你懂的。苏雨泽只好无奈地点点头。
正走着，琴可可又扯了扯苏雨泽的衣角。他回过头去，那丫头正朝着他挤眉弄眼，面部表情要多扭曲有多扭曲。
“你这……干什么呢？”
琴可可白了他一眼：“我给你使眼色叫你盯着她点，不要露出破绽了！”
这眼色使得和个**似的……
苏雨泽一手指点在她的脑门上：“行行行，安心吃你的甜品。”
“切，才不理你。”琴可可吐吐舌头，缩回座位里。
这丫头多半是智商下线，苏雨泽也懒得理她。
待苏雨泽走出店门的时候杨凯已经靠在墙边等着他了。突然间这个男人变了，苏雨泽看着他的眼睛，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又神秘。说他们陌生，其实本来就不认识，可是那种骤然改变的眼神让苏雨泽觉得自己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
如刀，如寒风，如深井。
大哥虽然你是个黑社会的，但是我们法治社会要讲法律，你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杀我灭口啊……
良久，杨凯才低声问：“你是不是真的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