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法，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

『古灵殿』正殿里部，司马良介与路西法面对面席地而坐，二人面前各自放着一盏清酒。

「喔？看样子你已经完全想起为人的一切了。怎样，以人类的心驾驭魔族的身体，感觉如何。」

面对金发男子的突然到访，路西法并没有任何惊讶或慌乱，而是一如既往般品酌着他的珍藏美酒。

「没什么区别吧。对于现在的我，作为魔族也好，作为人类也好，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争论，我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够了。」

司马良介说道，举起盏中之酒，而路西法心神领会与之一碰。

「看来，这次是不会像上次一样，扔个一枪就躲起来了。」

「只要魔王想打，本大爷随时奉陪。」

路西法摇摇头。二人相视一笑，同时将盏中之酒饮尽。

「没有必要，本王对没有悬念的战斗没有期望。如果你还耍些其他的花招，那就令当别论了，比如你体内的龙……」

「喔？你知道阿弭神？」

金发男子平静说道。在当初与路西法交手中，路西法对着冰莲说说的话别人没听到，但他却是完全听入了脑海中。

——路西法，应当跟阿弭神有过交际。而吸收而来的阿弭神记忆也暧昧的有展示过这点。

「算是吧。看到那等穷极的冰魔法，想不认出那头鸟龙都不行。」

「哈哈！这可不能当做没听到啊！鸟龙又是怎么个说法，阿弭神的记忆里可没有怎么详细提到你的存在，路西法，可否详细聊聊？」

金发男子颇有兴致说道，举起酒壶为二人盏中重新注入清香的酒水。

「——都是千年之前的事情了，别忘了本王也曾跟撒旦一样年轻过，当年没想受过那头鸟龙的欺负。」

路西法把玩着杯盏，目光看着跳动的水面，陷入了追忆。

「——你的意思是你也去过雷诺大陆？」

「当然……其实有个地方你搞错了，地下集市，是本王创立的。」

路西法洒脱一笑，举起盏中之酒。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看来撒旦已经把事情跟你说了，抱歉了路西法，本大爷一时没控制好把你小心翼翼维护多年的『小雷诺』给一把火烧了。」

金发男子同时举起盏中之酒。铛啷的碰杯声中，对饮而尽。

「你这家伙，本王一时不慎伤了你的黑皇魔龙，便当扯平吧。」

二人相视一笑。当今魔王与未来魔王，二人的交流犹如兄弟一般。若细细对比端详，二人的长相除了路西法那完全化的魔角之外，倒是有几分相似。

「路西法，我现在算是相信撒旦真的是你的儿子了。扯平这种说法倒是一模一样。」

「呵呵——毕竟父子。不过，你也别太欺负撒旦，准确来说，你应该算是撒旦的叔父吧。」

路西法平静说完，司马良介刚落肚的清酒却是险些没把控住倒流而喷。

「啥——哈？！本大爷是爱丽丝的哥哥的叔父？！这开得是哪门子的国际玩笑！」

相比金发男子的惊讶，路西法嘴角咧起一抹邪异的弧度。

「——古莫提斯，是本王的母亲。」

「……」

「你是我同母异父的弟弟，希伯莱……」

路西法随口道出司马良介的本名，逼迫着他不得不正视眼前发生的事实。

「——你知道我的本名？难道是真的……」

「不然还能是什么。千年前，那个女人与上任魔王生下本王后，私逃回了雷诺大陆，说来只是惭愧，本王的诞生只是单纯的血统延续任务品而已。你的名字，本王也是听那女人偶然间提起而已，她说过，未来如果本王有弟弟，一定会叫做希伯莱。看你的反应，没想到那个女人真的说到做到了。」

路西法苦笑一声，漠然注视着司马良介呆愕的双眼，继续道：

「原本，本王很羡慕你，因为那个女人压根就没有理会过本王，本来以为你会过得比我好，不过看样子，你也不比我好多少……」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人魔之子？这种无聊的理由，本王没有兴趣。哪怕你真的沦为世间所谓『恶』的化身，到时本王再杀了你也不迟。」

「你倒是很有自信。」

「彼此彼此。」

「等等！如果我是你丫的弟弟！那本大爷跟爱丽丝不就是——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

「——不就成了**了吗！你大爷的路西法！」

「喔，这个啊……说来人类那边的想法确实是血亲同族禁止结合呢。但是在魔族不同，为了保证魔王的血统能够延续，必须是血亲之间的结合。」

「——哈？」

司马良介再度张大了嘴巴，从路西法口中平静道出的事实已经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

「怎么，你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就跑来找我要人？」

「不——这种事情本大爷当然知道……只是，知道是一码事……」

——能不能接受可就是另外一码事啊！跟自己的侄女**这种事情……这……

「如果你不愿意就算了，本来爱丽丝的原配就是撒旦。」

「撒旦？开什么玩笑，本大爷怎么会把爱丽丝让给那种家伙！」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兄弟……难道你来不是为了找本王提亲吗。」

「——话是……没错。但是——**这种事情……」

司马良介侧过脸，面露挣扎之色。虽然他早已在内心世界舍弃不该有的犹豫柔弱，但是面对这等突如其来的冲击，却让具备王者之心的他又仿徨起来。

——即便是王，面对儿女情长，也终究是扑朔迷离，难以抉择。

「不用痛苦了。我会嫁给哥哥。」

一声冰凉的细语声带着深深的痛彻从殿外传来，金发男子瞳孔圆睁，猛然起身扭过头去，却只能捕捉到几缕金色的发丝，正在阳光下匆忙溜走。

「爱丽丝？她已经醒过来了？！都听到了？！」

司马良介呆若木鸡，纠结地拉扯着自己的金发。

——该死的，过于投入与路西法的交谈，却忽略了爱丽丝的动向。

然而，这等时刻，路西法却饶有兴致的笑着。

「话先声明，本王对你与爱丽丝的结合没有任何异议，事实上你要提亲不应该找本王，而是直接找爱丽丝。只要她同意了，本王没有任何意见，就像人类一般，本王也只是希望魔王一族的血统能得以延续罢了。」

司马良介转身怒视路西法，叫道：

「这种事情你不早点说！」

「你又没问，我可爱的弟弟~」

路西法耸耸肩，而司马良介却是不住骂了一声粗口，转瞬间飞奔到殿外。

然而，他的身形却是停在了殿外，没有继续移动。

「为什么……」

司马良介愕然自语，浑然忘记此刻自己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

体内使魔与主人间维系的通道，正在逐渐崩离消失。

「爱丽丝！！！」

金发男子大吼一声，毫无头绪的扎入山林间。

至于路西法，虽然少了一个陪饮的，却没有减轻他的雅兴。

他自斟自饮，淡然一笑。

「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