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莎低着头，不知该如何回应，心乱如麻。

「艾莎，你说过你被黑虎氏族的人袭击，而他解救了你，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或许是他与黑虎氏族导演的一场苦肉戏，要的就是将我们雪狐妖氏族一网打尽」

「怎么会--」

老妪的目光凌厉无比，在这等目光的逼视下，艾莎却是说不出反驳的话。

没有证据。明明眼见为实就是最有力的证据，但是此刻的感觉却是『没有证据』。

「艾莎，不要怪婆婆疑心太重，但是我们雪狐妖氏族的力量太过薄弱，如果不这样保护自己，我们一族也无法延续千年……」

「艾莎……明白，对不起婆婆，以后艾莎会注意的」

没有去斟酌老妪话语的对错，也没有去过多思考，对于被老妪从小抚养长大的艾莎而言，眼前这个老人所说的话大概就是真理吧。

从小到大的都是如此，艾莎作为未来族长的继承人被培养着，被部落的人疼爱着，一边幸福的生活，一边也忍受着其他氏族对自己氏族的剥夺。

「婆婆，我还是再出发一趟吧！再去一趟北之都，找到真正的『魔王代理』请求物资支援，起码扛过这个月先！」

艾莎认真的说道，稚嫩的脸上端庄肃穆。

「傻孩子，休息下吧，这次让别人去吧，你已经努力过了，之前出发狩猎准备供品的族人应该今晚就能回来了，回头再让他们去吧」

「这怎么行呢！婆婆，大哥们出外狩猎三天已经很疲惫了，这种事情还是让艾莎——」

「不，艾莎，在发生了黑虎氏族的事情，你觉得我还会同意你去吗——黑虎氏族的族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去的话若是再陷入危险，只会给大家添麻烦而已」

「我……我——但是其他族人去的话——！」

艾莎还想争辩什么，但老妪却是慈祥一笑。

「艾莎，别忘记了伪装可是我们雪狐妖氏族的强项，你还远远修行不足呢……你看，出门前不是让你要好好的藏住耳朵跟尾巴吗」

「唔——」

糟糕，完全忘记伪装这回事了，只记得确保生命活动的食粮跟水，在上缴给守城的家伙后已经完全乱套了……

「好了，你也不用担心，氏族最近才完成迁移，除了三眼熊氏族外，其他氏族绝无可能知道我们的下落的！」

老妪自信一笑，而艾莎亦是欣慰的笑出了声，娇媚动人。

「艾莎，在外人面前可不要轻易露出笑容喔！」老妪认真警告着。

「唔？——为什么婆婆？」

「所以说啊——艾莎，你对自己的魅力应该再注意点！上个月的话三眼熊氏族那边的人可能已经注意到你了，最近他们的反常可能目的也是你，过两天就是供奉上缴的日期，到时无论能否凑齐供品，无论会发生什么事情，你一定要好好藏起来，明白吗！？」

」——艾莎明白了……「

「嗯……好孩子，千万不要辜负了你父母……」

「我明白的婆婆——那婆婆好好休息，艾莎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仿佛要急于逃避何事般，艾莎匆匆起身，却被老妪温和的声音所叫停。

「艾莎，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就在婆婆这里休息吧，你先准备晚饭吧，有什么需要让族人送来就行了」

艾莎怔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回应，本没有拒绝的理由，但是为何自己内心会如此不安……

「从你六岁后，你都没陪婆婆睡觉了，该不会是嫌弃婆婆这把老骨头了吧……」

「婆婆——！真是的，您可是艾莎最重要的人，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嘛……」

「那么你的答复是什么……」

「艾莎知道啦——那个，婆婆晚餐想吃点什么？」

「随便拉，艾莎准备的我都喜欢」

「嘻嘻~最喜欢婆婆了……」

「嗯……婆婆也最喜欢艾莎了……」

*****

又做了一个梦。

比起之前骑在巨人肩膀上温馨的梦不同。

好热，好烫，仿佛置身火炉。

身边的一切被火海包围，而自己正面对着一个堪称绝望的少女。

「骗子……骗子……骗子……」

少女不断重复着，赤身裸体站在自己面前，但自己却没有任何欣赏的感觉，内心涌起的只有无尽的负罪感。

自己——到底在愧疚些什么？

好难受……

「骗子……骗子……骗子……」

喉咙想要发出反对的生意，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能看着少女一边呢喃着，一边摇晃着接近。

——想逃跑……

几乎已经触碰的力量最巅峰之处的自己，竟然会浮现出逃跑的念头。

这是不对的。自己也明白，但是就是无法面对眼前的少女。

「骗子……骗子……骗子……」

自己究竟是欺骗了什么？！把话说完整啊！说啊！

内心不住咆哮着，但喉咙只能发出干哑的呼声。

少女仿佛知道自己的疑惑，张着嘴巴不断变着嘴型，无声的将自己疑惑的答案说出了口。

未等自己将嘴型进行理解，火焰骤然吞噬了眼前的一切，吞噬了少女……

****

雪狐妖氏族族长的居所内，艾莎正跪坐在铁锅前认真搅拌着锅内的藓菜汤。

老妪已经从床上坐起身来，凝神看着完全封闭的窗户，不知道在思虑着何事。

「婆婆，藓菜汤煮好了，要乘凉下还是现在直接吃？」艾莎问道。

老妪慌忙将视线从封闭的窗户收回，和祥的看着艾莎。

「这点小事就由艾莎你决定吧」

「唔——婆婆真是的，有人服侍就会变懒~」

「哈哈哈，谁让婆婆都老掉牙了，如今也只能在入土之前好好享受下孙女的藓菜汤了」

「婆婆！又说瞎话！不许乱说话！婆婆可是要长命百岁的，艾莎要一辈子服侍婆婆的！」

「是是是……」

艾莎不可奈何的看着老妪，也只有这种时候自己才能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

——没有错。自己能坚持到现在都是因为眼前的老人，否则在十年前，自己已经坚持不住了吧？

「今天感觉有点闷热呢，婆婆，我把窗户打开下，顺便凉下汤~」

艾莎起身，走到木窗前，取过放在窗台上的木棍，准备架起木窗。

「不用了！艾莎，热汤才可以增进血液循环呢，快端过来吧！」老妪有些慌乱说道。

「真是的~婆婆你在说什么傻话啊，这刚煮好可是烫得很，小心把牙齿都烫掉光喔！」

艾莎没好气的说道，撑起了木窗。

没有想象中的一股清风流入，也没能看见夜晚摇曳的芭蕉叶影。

——恰恰相反。

拂过脸颊的是温热的风，带着一缕烧焦的味道。视线所及的夜空如同白日般艳红。

「婆婆——那是……」

艾莎愕然的看着窗外，连手正被装着藓菜汤的木碗灼着也无感觉。

「哎……」

老妪叹了一口气，恢复了凌厉的眼神。

「不能让来历不明的家伙将我们的藏身地暴露出去，关是三眼熊族已经应对不来，如果被其他氏族掺入，那么雪狐妖氏族就完了，你明白的吧艾莎——」

「——所，以呢？」

艾莎呆呆扭过头，看着老妪。

老妪闭上了双眼，缓缓说道：

「我已经吩咐族人将他连同房子一同烧掉，毕竟那样的家伙太危险了，绝对不能留下部落里」

艾莎依旧是呆呆看着老妪，身躯不断颤栗着。

「艾莎，你也知道，他拥有让全部人的昏迷的能力，若是他再动用一次那个能力，那么不止是你，大家都会有危险——艾莎！」

老妪突然起身叫道，但眼前的银发少女就没有再因此被叫停，而是头也不回的冲到了屋外。

嗙的一声闷响，藓菜汤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