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烨~~~好久不见!”

“才一节课没见吧……”

“和小烨分开的时候我可是度日如年啊。”

“我度年如日。”

“好过分!”

“开玩笑的啦……下节课是什么?”

“我看看……是每个人都要上的通识课呢,礼仪修养课。”

“礼仪修养?”

米卡女不愧是名门高校,把学生的礼仪培养看得极重,从幼儿园到高等部,礼仪修养的培训是绝不会间断的,直到把各种繁复的礼节牢牢印在每个学生的脑子里,培养出在任何场合下都不会出糗丢人的完美大小姐。

于是,我遇到了最大的挑战。

“贵安,我可爱的孩子们。”

““““贵安,叶卡捷琳娜老师。””””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们米卡女的创校宗旨吧。”

““““培养出集美丽、智慧、美德、纯洁于一身的最优秀女性。””””

“很好,对一个优秀的女性而言,合格的礼仪修养是必不可少的。那些从小就在米卡女学习的老生长期接受礼仪教育,对其中的种种精妙早已熟记于心,而在座的各位都是新生,我相信能进入米卡女高等部就读的你们绝不会在礼仪方面丢人,但多点学习还是好的。”

““““是的!””””

“那么,今天的第一节课就来个小小的测试吧,我也了解一下大家的水平,今天先从最基本的茶艺开始如何?”

““““好!””””

……完蛋了。

我看着摆在面前的高档茶具,有茶壶、茶杯、茶碟、茶炉……然后呢?剩下的几个奇奇怪怪的玩意是干啥用的?

曾几何时我为了在同学面前装逼,特意了解过茶文化,但现在当然全忘光了。我本来就没有喝茶的习惯,偶尔喝喝也都是用现成的茶包,什么煮茶之类的我可是一窍不通的说。

而旁边的妹子们都开始动手了……呜哇哇,一个个动作都是行云流水,这气场,这优雅,一看就是长期受到严格的教育。本来还想模仿着她们糊弄过去,但我发现这根本学不来啊……起点差太多了。

“嗯?你是新生代表的烨同学吧,为什么还不开始?”

老师很快发现了我,直直向我走来……喂喂喂求你别这么大声啊!所有人都在往这看啊!

“咦?烨姐姐大人一动也没动呢。”

“这肯定是某种更高级的茶艺礼仪吧。”

“好美啊……烨姐姐大人就算坐在那不懂也是美如画呢……”

“高档茶具和她的气质太配了!”

对不起啊倾慕我的妹子们……其实我真的只是啥都不会而已……

“来,快开始吧。”老师对我说道。

……nnd,拼了。

我把烧开的沸水倒入茶杯,尽量使自己的动作看起来优雅,估摸着水量差不多之后,我用茶匙把少量茶叶舀进茶壶——

“咳咳,烨同学……”

“嗯?”

“第一遍的水不是用来泡茶的,要先注满茶壶后再全部倒出……还有置茶,要用到茶漏斗……”老师傻眼的看着我。

“呃……”

还!是!玩!脱!了!啊!

“那个老师……”

“说。”

“其实……我根本不懂什么茶艺……还有其他一些礼仪修养我也一窍不通……”

噼里啪啦——周围的一众妹子全倒了,对不起啊妹子们,你们白期待了……

“一窍不通?真是难以置信……罢了,以后时间还长,那我来看看皓月同学的吧。”

只见皓月的纤纤玉指轻轻捻起茶具,注水置茶一气呵成,动作极为优雅。明亮的阳光经窗帘的过滤多了几分朦胧,轻轻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笼上了一层圣洁的光纱。此刻的皓月活像古画里出来的美人,清丽而虚幻,美到难以言喻。

“月姐姐大人……好优雅!”

“每一个动作都这么完美!”

“好想让她当只属于我的姐姐大人……”

周围的妹子们看得两眼放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喂喂注意你们的仪表啊!

不过这也没办法呢,谁叫皓月是个能把繁文缛节全通全精的超人呢?泡茶这种小事对她而言当然——等等,泡茶?

一股不祥的预感将我笼罩。

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事。

当初在皇都的河上,皓月好像也给我泡过茶来着,当时——

哐!

下一秒,我的预感成真了。

皓月十分豪爽地,把一个超大的啤酒杯放在了小茶几上。

““““““…………诶?””””””

老师和妹子们愣住了。

哗啦哗啦哗啦~~~~~皓月把整个茶壶的茶全倒进了啤酒杯中,啤酒杯立刻满了大半。皓月满意地看了看这些淡绿色的茶水,又不知从哪掏出几个冰块,全放了进去,使热茶迅速变凉。

然后——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一口干!

“噗哈~爽~~~”

还伸了个懒腰。

完蛋了。

淑!女!形!象!大!崩!坏!

从那以后,我和皓月就上了礼仪修养课老师的黑名单。

——————————————————————————————————

由于社团之风在中联院广为流传,所以几乎所有学生放课后都会去参加社团活动。

我和皓月自然也不例外。

“小烨,我们是直接去世界小角落吗?”

“今天是第一天,还是早点去吧。”

“哦……也就是说很快又要见那女人了吗……”

“你说咲舞?”

“还能有谁?你好像跟我说过那女人还是清道夫是吧?果然不是什么好种……”

“你没资格说人家啦。”

咲舞。

新认识的,和我同龄的少女。

关于她,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她是皓月室友”、“她是清道夫”这三件事,她的姓氏、过去、全部实力都一概不知,为何创办世界小角落、为何成为清道夫也不知道,她这个人,从头到脚都是谜团。

继续前进——嗯?

远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片地方有的可不仅仅是米卡女和长汀文学院,还有很多依附这两个大学院而存在的较小的学校,其中之一就是威尔顿中学。虽然这名字看上去挺霸气,但也只是个规模普通的初中而已。

现在那边也正是放学时间,一个娇小的身体也混在滚滚学生流中。

我记得她,那是世界小角落除了我们几个外年龄最大的少女,莫奈。

正想打个招呼,但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校门口的路上满是放学的学生,人挤人,然而只有莫奈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以她为中心形成了个半径两米的无人地区。仔细看的话,每个经过她身边的学生都会自觉和她保持距离,转过脸不去看她,知道拉开距离之后才悄悄盯着她窃窃私语。而她自己似乎也在主动远离他人,不往人多的地方走,和他人保持距离,表情也有点沉郁而木讷。

她这样子,莫非……被孤立了?

我一时奇怪,忍不住想出声叫住她——

“嘘!”皓月立刻捂住了我的嘴。

“??”

“先等等,观察一下情况……月胧银纱!”她低声对我说。

我们就这样隐蔽自身行踪,小心翼翼地跟在她后面,看她的前进方向正是世界小角落。

越是远离学校——换言之越是接近世界小角落,她脸上的沉郁木讷之色越少,逐渐被轻松自然所取代,渐渐变回了那个我们熟悉的活泼少女。

是时候了……

“海,莫奈,真是巧啊~”

“咿——!啊,是烨姐姐和皓月姐姐啊,吓我一跳……”

她轻抚着胸口,松了口气。

“姐姐们真是的,光吓我,有点搞不懂你们……”

“你才是呢,明明在学校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在社团里却表现的很活泼嘛。”没有任何拐弯抹角,皓月投出了一个超直球。

“……!!”

莫奈哑然,她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

“能跟姐姐说说吗?在学校遇到什么事了?”皓月面带亲切的笑容,但说出的话里有种不容违逆的魄力。

“……没有。”莫奈抿了抿嘴唇。

“真没有吗?都是那么明显的孤立了呢,真是可怜啊……”

“才不可怜!!!”

莫奈突然大吼一声,把我吓了一跳,而她自己似乎也被吓到了,表情立刻变得局促不安。

“啊……对不起!明明你们是关心我我却……总之请你们放心,学校里的大家只是不跟我来往而已,并没有欺负我……”

“……是咲舞吗?”皓月的笑容越发高深莫测。

“——!”莫奈的身子明显抖了一下。

“看来预感成真了呢。让我猜猜……以前的你是个总被人欺负的受气包,知道了你的境遇之后,咲舞出手帮你解决了欺负你为难你的人,这的确让你摆脱了那些坏孩子,但并没有真正改变现状……对不对?幼稚的欺负可以用暴力解决,但孤立不能。”

皓月双眼微微眯起,观察着莫奈的反应。

“……”

莫奈低头不言,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半晌,她才像是放弃了一般叹了口气,坐到了路边的扶手上,慢慢开口。

“我知道的,烨姐姐和皓月姐姐一定对这个小社团很奇怪吧,没有活动,没有目标,有的只是强大的咲舞姐姐,细心的筱姐姐和我们这些不怎么可爱的孩子……”

“啊啊,是呢……所以,你愿意为我们说明吗?”

我们也坐在她旁边,倾听她的诉说。

“世界小角落,是在三年前创办的,当时我刚进入威尔顿中学的一年级,原本一切都好,可是后来……”

莫奈的小手,握成了拳头。

“当时我的同桌是个富家大小姐,因为坐得近,我们渐渐变得亲近,成为了名义上的朋友。但是生在穷人家的我和富家子弟的她是不可能对等相处的,像我一样的‘朋友’她有好几个,她总是站在最前面闪闪发光,而我们只是站在她身旁……这……你们懂这意思吗?”

“懂哦,也就是说你名义上是她的朋友,实质上不过是她的陪衬和跟班,就像女王和侍女的关系,对不对?”

“没错……这样的日子虽然很不是滋味,但站在她那一边的话,至少不会成为……被欺负的对象。”

“欺负?”

“她总是仗着自己钱多人脉广,欺负排挤一些她看不顺眼的人,有些人甚至因为她退学了。但即使她是个性格如此恶劣的人,我为了保有一席之地,还是对那些被欺负的人熟视无睹,有时甚至会配合她……我,为这样的自己感到可耻,但是不这样做的话肯定会惹她生气,我家里又穷,肯定会被欺负得很惨……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有一天班里来了个新转学生,名叫玛格丽特,是个很漂亮但很阴郁的孩子。她才来第一天,一些关于她过去的不好传闻就不胫而走。”

莫奈的拳头攥得越来越紧,手掌上都出现了血痕。

“玛格丽特她,曾被自己的父亲……那个过,受过很深重的创伤,这样的她立刻成了我那个‘朋友’的新目标。然后就是程式化的排挤、打压、欺凌,但这次我没有参与,因为不知为何……我对这个可怜的孩子产生了好感。

她被欺负后,我会偷偷安慰她,每天都把那个‘朋友’可能要干的事情提前通知她,好让她注意躲避。欺凌实在无法避免时,我也会适时说些扫兴的话唱唱反调,努力让那‘朋友’打消坏念头。”

“然后呢?”

“然后,”她的眼神变得痛苦,“我,也成了被欺凌的对象。”

“你……正面顶撞她了吗?”

“那是在一次家政课上,学做饭的时候,我那‘朋友’对玛格丽特发难了,嘲笑她,侮辱她,最后甚至当众拿她曾被生父侵犯的经历说笑……

当时,我真的忍无可忍了,头脑一热,就挺身出面保护玛格丽特,和那家伙对峙。当然,这让她勃然大怒,偏偏当时老师有事暂离,争吵很快上升到了肢体冲突,当时我也是被冲昏了头,抓起了手边的一把菜刀就——砍了下去!”

“……你,把她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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