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二天——

终点前一百米,

发动机在轰鸣中炸裂,

车子狠狠撞向护栏,

火焰与浓烟弥漫空气,

数千观众惊恐尖叫,

而爱丽只是站在看台上,傻傻地注视着一切。

接下来的几天,都过得浑浑噩噩。

爱琳一直在哭。

可爱丽,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是准备已久的大型项目。

明明爸爸早就胜券在握。

明明是车队最好最战功赫赫的赛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等等,

说到底,这真的只是场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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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尔顿的葬礼上,每个人都很伤心。

失去了主心骨,平时总是自信满满的队员们,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蔫巴巴。

爱丽也一样。

妈妈在自己很小的时候就不在了。

而最最崇拜,最最喜欢,最最信任的爸爸,就这么丧生了。

自己从小就憧憬的、努力的目标,就这么突然消失了。

不仅仅是悲伤。

更多的是无助。

自己一生的榜样,突然在事故中消失,爱丽的心中仿佛被挖了个大洞。

失去的不只是最爱的亲人。

还有自己前进的方向。

“每个人心中都应该有张地图,一张能带领他穿越荒野的地图”——这是爸爸的座右铭,也是他教给自己的第一个人生道理。

可是,这份地图已经随着他的死消失了。

混乱的爱丽在葬礼上茫然四顾,像是有在人群中硬找出自己前进的路一样。

然后,她发现了,某个异象。

每个人都很伤心,只有一个人除外。

阿尔巴·塞纳,站在离灵柩最远的地方,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漠然看着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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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结束了。

送走了父亲的遗体,爱丽不顾人们惊讶的目光,挤开拥挤的人潮,拼命奔跑着。

心中的大洞在不知不觉间消失了。

将其充填的是,某种炙热而污浊的情感——

跑着,跑着,旁边的人越来越少,等追上时,路上只剩下了她和他两人。

“阿尔巴!!!!!!”

瘦削的金发男子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她。

“哼……爱丽啊,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爱丽的声音剧烈颤抖着,拼命抑制已在爆发边缘的怒火。

“是你干的吧!!!”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回应的只有冷冰冰的声音。

“还给我装蒜!”

爱丽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阿尔巴身前,狠狠瞪着他,仿佛下一瞬间就要把他撕碎。

“铁狼号为什么会突然出故障?你昨天晚上,到车库,干什么去了!!!”

死寂。

在让人耳膜刺痛的寂静中,叔叔与侄女无言对视着。

“哈……”

阿尔巴发出了怪异的笑声,打破了沉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怪笑变成了狞笑,阿尔巴的笑声响彻无人的街道,混杂着快意与疯狂。

“果然,还是被你抓到了啊!”

笑声戛然而止,但狰狞的笑容没有消失,阿尔巴就这样用残虐的眼神看着幼小的少女。

“你……真的是你……”

“没错,就是我干的!一直以来,一直以来埃尔顿那自大的混蛋都压在我头上,只要有他在就没人会认可我、正视我!但是我只是做了点小动作就把他做掉了,哈哈哈!但是你又能怎样?”

“我、我要揭发你!”

“揭发我?证据呢?你能证明我昨晚出现在车库么?就算能证明我去过车库,你又怎么证明是我动的手脚?”

爱丽哑然。

的确,她没有证据,仓库白天经常有人出入,铁狼号的维护工具也会经常动用,而且铁狼号本身也已经报废,根本无法掌握他动手脚的痕迹。

“所以啊,‘别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挂在嘴上’,这不是你爸教你的吗?念在我们叔侄一场,我可以让你活下去,但是劝你别妄想着复仇,因为——”

阿尔巴收起了狞笑,换回了冷漠的表情,转身离去。

“你,差的太远了。”

差的太远了——

这句话像利剑一样,深深刺入幼小的心灵。

看着渐行渐远的瘦削身影,爱丽静立在原地,她的身体微微颤抖,但这并非是因为单纯的愤怒或悲伤,而是某种凌驾其上的感情。

那是憎恨。

那一刻起,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爱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将憎恨和执念作为动力的赛车手,爱丽·塞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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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事情的始末了。”

结束了长长的故事,爱丽灌了一大口不知名的饮料,重重瘫到床上,表情很是复杂。

实在太过沉重的往事,连吉薇妮亚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

……这可不行啊。

“你还没说,当年那个辉煌无比的车队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呢。”

“““!?”””

爱丽、爱琳和吉薇妮亚三人同时惊愕地看向我,像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弄得我有点不自在。

嘛,这也没办法,一般而言这种时候人都会因为沉重的气氛而闭口不言,再者有可能出于人道主义用不痛不痒的话安慰几句,少数真正健谈的人才会尝试着开导伤心者。

不过不论是这三种的那一个,都不存在“为了探求真相继续揭人伤疤”这个选项,所以她们才会这么惊讶的看着我吧。

不过,那又怎样呢?

“可能会让你想起伤心事所以对不起——不过我认为我很有必要把往事了解清楚,所以拜托了。”为了缓和气氛,我这次采用了稍微柔和,其实更加强硬的语气。

站在不同立场的人之间是无法真正相互理解的——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了。遭遇祸事的是她不是我,死的是她父亲而不是我的,我并没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这与冷漠无情什么的无关——就算听说了她的惨痛往事,我也无法真正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无法理解的话,再好听的安慰也只是谎言。

通常这种时候我都会做出一副很伤心的表情,不过这次嘛……我有更想知道的事,所以也顾不上了。

“啊……好吧,我说……”

有点陷入混乱的爱丽,继续了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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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队是埃尔顿一手建立的,失去了灵魂人物,又失去了首席技师,费鲁吉欧银狼队立刻元气大伤。埃尔顿是队长的同时,也是全世界最顶尖的驾驶员之一,放眼全队,竟没有一个人能取代他。

自身实力大减,而那些死对头们还是那么强,不出意料,接下来的一系列赛事车队接连失利,好几次连名次都得不上。再加上车队往年树立的众多强敌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在场内场外都进行了残忍的压迫,令车队雪上加霜。时间一长,甚至都没人敢接任队长之位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心向阿尔巴复仇的爱丽站了出来,挑起了大梁。她将对父亲的哀思和对阿尔巴的怨恨通通转化成力量,没日没夜的训练,当时年仅九岁的她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以至于很多人都相信她能成为下一个埃尔顿。

然而再怎么有实力,她终究是个孩子,年龄根本达不到参赛要求,不可能替车队出战。时间是不等人的,没有那么多时间让她慢慢成长,所以车队依然是每况愈下,成绩惨淡。

最先失去信心的是赞助商们,然后是入队时间不长的队员们,每个人都拿出各种各样的借口离队退队。接下来是车队的核心老成员,笑眯眯的领航员叔叔,性格爽朗的后勤部阿姨,昔日那些亲切的人们也终于放弃,带着万分抱歉的表情申请退出。

有很多人表示愿意收养她们姐妹,但爱丽希望他们只收养爱琳,把自己留在车队。姐姐不走,爱琳自然也不会走,两姐妹就这么惨淡经营。

经过了一年的苟延残喘,最大的股东——同时也是父亲生前的老友,也终于撤资,原本偌大的一个世界级强队,就这么只剩下了她们两人。

然而爱丽没哭,一直都没有,熊熊的火焰依旧在她心中燃烧,强烈的执念支撑着她走下去。

她要走的路一直没变,只不过除了“向阿尔巴复仇”之外,又多了个“复兴车队”的目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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