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I 重蹈覆辙
乌——乌——
战争的号角回响在绵延不绝的可瓦迪亚军营，近两万名士兵已经整装待发，他们从起床到集结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当然这之中也有德鲁克下达的一级战备命令的原因，但不得不说可瓦迪亚军还是相当训练有素的。
成片的步兵部队在营地外围汇聚，灰黑色的板甲汇聚成钢铁洪流，缓慢而不可阻挡地流动着。与阿尔夏军不同的是，可瓦迪亚的军队没有大队这种基础作战单位，当然也没有泾渭分明的百人步兵方阵，他们连成一片，面对数量弱势的敌人一如既往地组成一字长蛇阵以包围对方，发挥数量优势。重装长枪兵统一排列在前，手持方盾，后排长枪林立，组成第一战阵的钢铁森林；之后是重装剑士以及各种轻步兵，他们的武器五花八门，大剑、双手剑、链锤、剑盾、军用镰、短柄枪、阔剑……这些是专职的混战部队，他们躲在甲胄齐全的枪阵兵后，身穿简单的活动盔甲（与笨重的板甲相区别，是配合肢体活动改良的轻型甲胄），他们的作战武器是技巧、灵活、速度，一旦陷入接近战，他们就从廉价炮灰兵种摇身一变成为近战精英；再之后是精锐的长弓手，亚美利亚制的优质长弓配上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无疑是一支可怖的远程部队。
可瓦迪亚军两翼仍然是骑兵部队，这样相对随意的阵型是北方诸国的一种常态，并没有刻意去训练。相对来说奥尔维亚大陆北方的国家除了身处沙漠的蕯尔兰王国这个怪胎之外，基本都不在意作战阵型这种东西，在这些国家的统治者眼中士兵的战斗力以及军队的数量才是战争胜利的唯一关键。
“佩兰，集结完毕了吧？”德鲁克骑在战马上眯起眼睛眺望着远方以整齐方阵接近中的阿尔夏家的军队，头也不回地说道。
“是的，父亲。但王城近卫军那边……近卫军司令好大喜功，不听命令想要全线出击，歼灭那些不自量力的蕯尔兰人。”佩兰低着头，说话间还偷瞄了几眼德鲁克的脸色。
“他们要去便让他们去吧，顺便传令下去，如有溃逃者，无论是谁、无论数量多少，让弓箭手格杀勿论。”德鲁克挥了挥手，表明自己没有改变主意的可能。他的这个动作让身边的几名副将都浑身一颤，谁也看得出来，将军是真的动怒了。
“是……是！”
与此同时，阿尔夏军这边，整齐的十三个步兵方阵齐头并进。由于这十三个大队是第七圣炎步兵团原本的编制，新征兵员又全部补充到战斗经验丰富的这十三个大队之中，所以每个方阵的人数都超过了两百，有的甚至有三百人。战场指挥能力优秀的百夫长们将老兵排在外围，这样既能保证队形不会紊乱，也可以避免新兵在面对冲击时经验不足导致混乱。枪兵将曲面盾顶在身前，压低身体，与同伴协调着步伐前进。一个方阵便是一个团结、默契的战斗集团，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同一方阵的士兵命运都是连在一起的。
3000多名步兵在平原上缓慢向敌阵行进，艾瑞尔也在方阵之中，他倒是长了记性，没有骑马也没有再穿那件群嘲的骑士铠，套上一件旧的百夫长护身甲便作为普通士兵融入了方阵之中，鲜红色的披风搭在他背上，如同标志一般显示着阿尔夏领主公爵艾瑞尔的存在。领主就与他们站在一起并肩作战，这让士兵们振奋不已，即使面对着数倍于己的敌人也毫不畏惧。
“殿下，您直接上前线这会不会过于危险了……”一旁的斯沃德一脸担忧地说道。他同样手持曲面盾与短剑，和一名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
“这可是最后的时刻，斯沃德。这场战斗赢了，这场战争也就赢了！作为主帅，我怎么可以不在前线指挥？”艾瑞尔兴奋地说道，他计划了很久的作战计划，就在今天，要好好让德鲁克和可瓦迪亚人尝尝厉害！
“我明白，殿下。”斯沃德点了点头。“但也请您务必保证自己的安全，刀剑无眼，我也不敢说在这乱军之中一定能护您周全……”
“别这么啰嗦啦斯沃德，我可好歹也是A级魔法使啊！谁能把我怎么样？”艾瑞尔不耐烦地回了两句后，忽然直起身子看向前方，“来了来了，先头是骑兵部队！通告卡斯诺特部与安德烈部，按B计划！准备接战！”
刚才还缓慢移动的阿尔夏军立即快速行动起来，左翼安德烈所率的四个大队与右翼卡斯诺特率领的四个大队脱离主阵型向两侧移动，而主帅的艾瑞尔麾下的五个大队则是开始呈扩宽性散开。阿尔夏军一下子把阵型拉长了一倍以上，这让突袭而来的近卫军骑兵部队有些不知所措，但是在司令的怒吼下他们还是没有迟疑地向敌阵发起最后冲锋！
成百上千的骑枪之上蓝色或紫色的细条旗迎着高速扑面而来的疾风飞舞着，骑士们目空一切，只顾将长枪对准眼前的目标，用马刺拼命地让战马加快速度。在锲形阵的最前方，一个身穿近卫将军骑甲身材略显发福的中年人兴奋地胡乱大吼着让部下前进、突击，仿佛胜利已经到手。
“冲锋！可瓦迪亚勇敢的骑士们！用你们的长枪驱逐公国的敌人吧！！哈哈哈哈！不要管德鲁克那个懦夫！胜利的荣光是属于我们的！”
艾瑞尔有些惊讶，倒不是因为这排山倒海的气势，而是不敢相信敌人竟然愚蠢到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这，真的是人类的智商？
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艾瑞尔举起握拳的右手示意方阵停止前进，毕竟不管怎么说放在眼前的肉也没有不咬一口的道理。
“神机营！快速进入射击队形！”
哐！五个方阵非常默契的同时驻盾！在阵型的几个缺口处，身穿弩手皮甲的神机营士兵手持已经点火的火绳枪快速跑了出来，如同涌出蜂巢的兵蜂。原本分散在各个步兵方阵中央的火枪手在阵型前汇聚成三列，前列已经整齐地呈下蹲式射击姿势。
“射击！”
铳铳铳铳铳铳！！
艾瑞尔一声令下，一排火枪立刻放出！死神的火焰推送着高速的铁弹击向它的目标，简直是昨天惨象的重现……战马悲鸣着倒下，骑士被狠狠摔到地上，后排的骑兵成批被绊倒……震耳欲聋的枪响毫无疑问地使大批战马受惊，这些动物从出生开始就没有听见过如此可怕的声响，它们惊惧、狂躁起来，拼命挣扎着脱离骑手的控制……
与昨天的重骑兵部队不同，面前这些轻重装备混合的近卫军骑兵部队混乱地明显更加严重，甚至有骑士主动勒马转身脱离阵型逃跑。前排的惨重伤亡令大批锲形阵尖端的骑兵勒马停止冲锋，他们的胆怯发散得是如此容易，立刻制止了一切英勇的行动。
“神机营不要停！继续射击！把子弹给我打完为止！斯沃德！传令后排的弓箭手辅助射击！”艾瑞尔可没有管他三七二十一，冲锋停下了？照打不误！
铳铳铳铳铳铳铳！！咻咻咻！
子弹的风暴与箭雨一同落下，那仅存的一丁点儿士气立刻被惨重的伤亡击散。无数骑士用盾牌挡住箭矢，却被子弹打成了蜂窝；有人想要逃跑，却在策马转向的瞬间被从天而降的箭矢射成了刺猬……一时间，哀嚎遍野，近卫军骑兵部队死的死，逃的逃……无主的战马在尸骸遍布的战场上游走，被践踏地破破烂烂的旗帜也已经看不见可瓦迪亚标志的四角星。
艾瑞尔下令停止射击的时候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些怂蛋就这么逃了！？这真是他见过地最窝囊的骑兵冲锋了，居然直接被远程部队打回去了？相信安德烈与卡斯诺特如果看见的话一定会笑得直不起腰来。两位统帅步兵军团的将军是与冲锋陷阵的骑兵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与手下的方阵一同抗住过无数次带着无比冲击力的骑兵突击，恐怕他们也一辈子都还没见过连方阵兵盾牌都还没碰到就溃退的骑兵部队。
看着尸横遍野的前路，艾瑞尔深呼吸了两口气。战斗才刚开始，切不可心焦气躁……沉默着拔出将刀挥指前方，阿尔夏军继续开始前进！
可瓦迪亚军平南方面军，近卫军不听命令全线出击后，德鲁克麾下只还剩下12000人。但这些士兵与终日无所事事、缺乏训练、待遇优厚的王城近卫军不同，他们是在战场上用赤红的鲜血锻炼出来的真正的铁血精英！
“蠢货！近卫军司令在想些什么！？竟然如此愚蠢地让士兵送死！”副将佩兰放下军用<远望筒>，忍不住骂道。
“不着急，战斗才算刚开始。”德鲁克摆弄着手里的长弓，虽然在马上射击用这种长弓很不合适，但是静止射击还是问题不大。
“近卫军的步兵部队压上去了。”一名副将提醒道。
“这个蠢货！明明有昨天的教训还不知道让骑兵步兵协同作战！”不知道谁又冒了句，德鲁克身旁的副将们纷纷叹息着。
此时在前线，丢盔弃甲一身狼狈的近卫军司令在仅存的十几名骑兵的簇拥下跑到步兵阵型的后方。他挥着马鞭喘着粗气，气急败坏地大吼着呵斥步兵前进。
“妈的你们这些猪！要是你们跑快点骑兵至于全灭吗！？老子的精心计划被你们全毁了！还不快给我上！数量优势还在我们这边！给我打垮蕯尔兰人！我还要向国王陛下邀功受赏！”
咻咻咻咻咻！
两军阵线越来越接近，双方的弓箭手部队开始对射，连续不断的箭雨让行进中的队列间不停有人倒下。但明显，可瓦迪亚近卫军方面的伤亡更加惨重，一方面是因为蕯尔兰覆式铠对箭矢的防护性更好，一方面也是因为双方的重装比例严重不等。阿尔夏这边除了神机营的300人以及少量弓箭手外全部是统一着装的重步兵，而可瓦迪亚近卫军除了弓箭手，还有混战部队的轻步兵，只有前排身穿板甲的枪阵兵对弓箭的抗性稍微高点。
“先开始骑兵部队全力冲锋把步兵甩得老远，以至于骑兵得不到步兵支援，也没能打开阵型缺口便轻易溃退。现在又不顾一切把全部步兵压上决一死战。虽然不知道对面现在的指挥官是谁，不过他也是个人才啊……呐斯沃德，他该不会是我们的间谍吧？”艾瑞尔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敌人的指挥确实很混乱，但是这明显不是全部兵力，真正的战斗还在后面。”斯沃德抬起头，凝视着对方的阵线。现在两军距离已经到五十步，弓箭手部队为避免误伤都停止了射击，看这情形似乎是要以方阵接战了……
“命令阿尔夏所有军队！全军突击！！圣璇炎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