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娃双手撑着下巴,默默看着远处的血雨与纷飞炸碎而起的碎石流。

「就这样结束,可不行了……」

伊娃一脸冰冷,看着地上拖着长长血迹的裴冰,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毋庸置疑,之前良介为他所治愈的外伤口已经彻底重新裂开,未完全接好的断骨,如今却是更猛烈的断裂开来。

纵是如此,他依旧是不屈不饶。

手断了又如何?还有脚在!

脚也断了又如何?还有身体在!

哪怕像一条蚯蚓一样逶迤的蠕动,也要爬到王的身边,为他分担痛苦,哪怕为他挡下一记光钉也好!

裴冰一言不发,默默的用着身体的蠕动前行着,每移动一厘米,都能感觉到揪心的痛楚。

但再痛,又能赶得上心中的痛?

不能!

伊娃露出了迷茫的眼神,她无法看清男人之间的羁绊,但作为她自己,也有不能让良介就此死去的理由。

「既然你如此想送死,我就送你一程,说不定能引发我想要的效果」

伊娃开心的笑着,就如同解开了一道困惑已久的难题般,挥手间蓝光闪烁,带着仍坚持爬行的裴冰消失在了原地。

天,下雨了。

这是一场真正的雨。昏暗的云层彼此积压着,在这悲悯的氛围中终是洒下了千万颗断了线的珍珠。

阿布罗默默悬浮在离地面五米左右的半空中,气喘吁吁凝视着下方千疮百孔的地底。

一个浑身浴血的男童,躺倒在蜂巢般的基岩上,动弹不得。

银色的秀发凌乱的遮掩住了他的眼帘,嘴巴大张着,却没有气息进出。

良介,便如同死去之人般,只剩下一个空洞的躯壳,甚至连维持成长的模样的做不到,而是回复原本的孩童身躯。

「结束了……终于结束了!我阿布罗完成了任务!我又能重新获得存活的价值!」

阿布罗仰天咆哮着,但咆哮声却是戛然而止。

一声细微的咳嗽声自下方传来。

阿布罗难以置信的向下方看去,只见良介的嘴巴不断咳出内腑中的血块,开始大口的呼吸着。

--竟然没死!?

阿布罗的表情就如同见了鬼般,眼中的惊愕渐渐转为恐惧,而恐惧则转为更深程度的杀意。

如今的他已经与司马良介这个人结下了生死之仇,若此次他不死,下次死的就必然是阿布罗他自己!

不能留他继续存活……仅仅二星斗王便让自己如此狼狈!日后定还得了!

此人绝对不能留!这已经不是为了那位大人的命令,而是为了阿布罗他自己。

浓郁的光钉重新凝聚在阿布罗的掌心,不同于之前分散的光钉,这次的光钉凝聚成了了一道耀眼的光箭,照亮了阿布罗身上那淡绿色的装束。

原来,那是被撕去了铭牌的莱伯学院校服。

良介大口的喘着气,之前生死存亡一刻,他调用了所有的生命斗气护住了心脏,彻底放弃了其他的防御。如今的他四肢尽废,除了心脏继续跳动跟呼吸外,已经无力再动弹一丝。

情况已经糟得不能再糟了。

结束了吗……

良介拼命呼吸着,大大明亮的眼睛只是凝望着那半空中已经凝聚成形的光箭。

毋庸置疑,阿布罗瞄准的是自己的心脏,而如今自己的斗气已经无法防御这最后的一击。

假如吃了这一招,自己还能不能活过来?像之前那般西西里被刺杀那番?

答案是否定的。

阿弭神已经说得很清楚。之前之所以能存活是气血的供应仍能勉强维持四五岁的生命所需,但如今的自己仅剩的气血,已然无法再让自己的肉体继续退化了。

若再次贯穿,定然是迎来真正的死亡。

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怎么能死在这里!

「良介!不要放弃啊!别忘记你体内拥有着至高战气!战气本身就是一种先天『领域』!控制你的战气!施展你的『领域』,好好想想你究竟是为何而来到这个世上!」

伊娃的尖啸声突然传至良介的耳畔,她的声音是如此焦虑而烦躁,仿佛看不下自己这个狼狈不堪的样子般。

「伊娃……带着裴冰走……拜托了……」

良介奶声奶气的说道,虚弱无力的声音究竟能不能传达到伊娃耳中,也不得而知,也没有时间去顾及。

因为,光箭已经来了。

「去死吧!司马良介!」

阿布罗狰狞的嘶吼道,整张脸几乎因扭曲而变形着。

光箭的大小,几乎占据了良介半个胸膛大小。

一切发生的太快,几乎来不及让良介做出任何反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光箭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心脏。

时间仿佛停滞了下来,一分一秒以帧数的片段缓缓流逝着。

良介,圆睁着双眼,光箭一寸寸的逼近,而后--

一个熟悉的脸孔突然出现在良介眼前。

那是裴冰。

只见他用牙齿直接咬住了良介的衣领,在良介目瞪口呆中,将幼小的良介狠狠甩飞到一旁。

良介张大着嘴,浑身动弹不得,眼中的光景是渐离渐远的裴冰,与贯穿而下的光箭。

「不要--!!!」

稚嫩的吼声,带着成块的血肉从良介的喉中喷涌而出。

耀眼的光芒,无情地笼罩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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