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海龙近在咫尺，像是骑马似的骑着被子，低着脑袋，睫毛长长的，一条刀疤竖在眼睛上，不显得戾气，倒是显得多出几分娇憨可爱，她睡得香甜。一条腿夹着被子，一条腿直勾勾伸着，像是要腾云驾雾。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烟味。窗外的光就这么透着窗帘照过来，显得她的脸白白净净，透明的像是陶瓷。
陆仁有的时候早上起床会立小帐篷，这是随便一个男人正常的生理反应。偶尔早上一扭头看见这样一副光景，都开始怀疑自己到底会不会在哪天绷不住。
不过事实上这些天也就这么绷住了——他有的时候苦口婆心：哥，咱以后睡觉，能不能别只穿个裤衩，再不济你短袖里面穿个胸罩也行，不然怕擦枪走火，现在时不同往日，男女授受不亲……不过这孙子思维有点跳脱，每每一愣一愣地看着陆仁，片刻后，问：什么意思，你要擦枪走火？我没身份证咋办？
我身你个妈。陆仁心里这么想。
陆仁枕着自己的胳膊，盯着白海龙的睡脸看了一会儿，慢悠悠地爬了起来。龙哥睡觉的时候喜欢睡在床外面，于是陆仁不得不在每次半夜上厕所的时候，和早晨起床的时候，慢悠悠爬过白海龙的身体——她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淡淡烟味。像是在松树林里抽了支烟。偶尔还能看见她毫无防备的将两只手瘫在枕头上，睡得很香，露出胸前的半个柔软的**。
今天陆仁跨过她的时候，心里默默想道：这孙子的胸真大。
第二个想法是——
这样的日常，似乎，还不错。
……
老韩今天也来得很早，陆仁其实没必要去看猫眼，就知道这个时间段来的一定是老韩。觉得保险起见，他还是挠着屁股懒洋洋看了眼——门外站着个俏丽的少女，一身运动装，低低扎着一个马尾辫，正将手里装菜的黑色塑料袋换了只手。她抬眼看了眼门，门内的猫眼被一只眼睛遮蔽，她于是知道了陆仁正在门口看着自己，便背着手，身子前倾，露出一个毫无挑剔的微笑。
陆仁挠着屁股点了点头，伸手去开门：嗯，这货某些奇怪的方面也跟白海龙很像，比如不爱穿胸罩。
老韩笑嘻嘻地进了门，将塑料袋放在玄关，低头脱鞋，一边问：“她们呢？”
“睡觉呢。”陆仁迷迷糊糊。
“一天到晚就知道睡觉。”说到白海龙，老韩的表情变得平淡了起来。陆仁迷迷糊糊掏屁股兜里的烟，不经意低头看了眼老韩，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发现老韩看他的眼神有些幽怨。陆仁一怔的功夫，她又恢复了那副笑吟吟的表情，手背在身后，弯着腰，侧着头问：“饿了吧？”表情有些坏坏的。
老韩总是这样不经意间卖个萌，就像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而且她非常酷爱双手背在身后，然后笑吟吟地凑近他的脸。有的时候，陆仁很难跟这样的眼睛对视，看似古灵精怪的，但那双眼睛宛若一汪秋水，看得深了，会陷进去。陆仁有点难以单独面对老韩，上次他也是这样跟老韩聊天，聊着聊着，不知为何，两人的脸庞就凑近了些许，直到老韩温润的眼睛轻轻闭上，陆仁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自那以后，他尽力避免和老韩独处一室，以免发生些不该发生的事情——打个啵还好，就怕发生点打啵之后的事情。
不过现在的陆仁很安全——因为龙哥正像个钟馗一样在屋子里打着鼾。
龙哥在家的时候，老韩除了做菜时候依旧像往日一样认真，她跟陆仁聊天时都有些兴致缺缺的——可能是因为知道，接下来根本不会发生什么。
老韩熟练系好围裙，瞥了眼手里的烟：“刚醒？”
“刚醒。”陆仁掏打火机。
老韩温声道：“少抽点烟。”
“嗯。”陆仁拿着烟往阳台走。
“今天葱挺新鲜的。”老韩系着围裙，重新用头绳扎着马尾辫，侧眼看着陆仁：“想吃什么？”
“都行。”倒不是陆仁敷衍，老韩做什么都很好吃。
“小葱拌豆腐？葱油炒面？大葱炒鸡蛋？”一连报了三个菜名。
“都行吧。”陆仁不确定地拿着烟。
老韩忽然凑上来，背着手，笑吟吟地将下巴搁在陆仁的锁骨上，一双眼睛莹莹润润，盯着陆仁的嘴唇：
“还是，想，吃，我，呢……？”
“我不是食人族，不吃人肉。”陆仁看了眼烟盒里面，就剩两支烟了。
“不打算转个户口吗？”老韩眨了眨眼，把脸贴到陆仁脖子旁：“……食人族算不算少数民族，有没有政策优待？有个孩子的话，高考加分吗……？现在开放二胎了，现在醒着的就我们两个人，生米煮成熟饭就成了，嗯哼，你不准备享受一下政策……？”
“滚蛋。”陆仁把老韩的脸推得嘟了起来，侧身佯装要踢她屁股。
“啊哈哈~”老韩立刻恢复正常，大笑着闪身一躲——这人老开这种不着调的玩笑。
……
老韩进了屋便去厨房忙自己的，她脱掉了外套，熟练系上围裙，一掀马尾辫，撸了下不存在的袖子，正在洗菜——她这段时间总是来做菜。
她之所以每天来做菜，是有原因的：自从上次她去了趟菜市场，准备顺路送陆仁一些小葱。有言道礼尚往来，陆仁当然要留她吃饭。当天的光景是这样的，两个人沉默地在茶几旁，一个哧溜哧溜地吃着红烧牛肉面，另一个把老坛酸菜牛肉面搁在腿上沉默不语。
自那以后，老韩便每次都来给陆仁做早饭——她似乎并不觉得这很麻烦，反而乐在其中，一来二去，陆仁也就随她去了。毕竟有人给自己做菜不是挺好的。
陆仁在阳台深深吸了口烟，扭头一看，见老韩熟稔地切着菜，看着她娇俏的背影，陆仁一时间有些恍惚，好像多了一个能干的未婚妻一样——这想法迅速被他抛之脑后。
老韩把刀一横，葱花全在砧板上用刀划到手里，随手装盘，甩了甩手，去冰箱找上回没做完的水豆腐，一边不经意问：“白海龙最近都做些什么？”
“还能做什么，在家玩呗。”
老韩佯装不经意点了点头：“地下城？”
陆仁点点头。
老韩叹了口气，拿出水豆腐：“你家里给的生活费够不够啊，自己一个人救济四个朋友？”
“我记得一个月也就两三千吧，你自己一个人过是够用了……老话说菩萨难渡作死的鬼，你能养白海龙一个月，你还能养她一辈子？”
陆仁叹了口气。
这句老话究竟是不是这么说的，陆仁一时间也很难去考证。不过陆仁没做声，心里想的却是：其实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
就好像青春还没有过去，他还是那个十来岁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跟最要好的朋友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做一些志同道合的事情——即便两个人都是懒比，并没有什么志同道合的事。大家除了吃饭就是睡觉，要么就是拉屎。不过他并不讨厌这样的生活。
陆仁抽着烟没说话。
“你下回劝劝她，让她出去找些活儿做吧。”老韩切着豆腐，轻声道：“如果她说找不到，我帮她物色一下，我记得之前她是不是干过网管？那网吧也没黄摊，继续让她去干呗。总不能你一个养她们四个人吧？”
“小沈也是的，她爸妈出差，家里又不是没给她钥匙，非得来这儿麻烦你做什么？再说明海……唉，她我就不知道了，二十来岁的年纪，总这么在家呆着做什么？是不是得出去找一些事干？”
陆仁抽完了烟，打开了电视机，迷迷糊糊瘫着，抱着一只枕头。老韩一边做菜，一边絮絮叨叨，像是新婚就满腹牢骚的小媳妇——其实这比方打的并不怎么恰当。老韩只是热爱做菜而已，倘若她依旧是一个男人，那么她所说所做的一切还可以勉强跟男人的友谊够的上边。但她是一个女人之后，无论做什么，都会带着一种暧昧的色彩。
“出去做什么呢，在家躺着多好，又不是养不起。”陆仁道。
“早上好啊。”龙哥揉着眼睛推开房门。
老韩絮叨的声音戛然而止。龙哥披头散发地从屋子里出来，穿着一条白色裤衩，露着大白腿挠自己的屁股，脑袋上的头发睡得像是卷曲的白羊毛。
陆仁也盯着她，男人的本能让他的眼神不自觉地从丰盈的胸脯转移到大腿，又从大腿转移到她挠屁股那只手，然后翻了个白眼，换台看新闻联播。
龙哥站在突然安静的屋子中央，茫然地挠着屁股，问老韩：“什么时候来的？”
老韩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
“刚来。”
龙哥哦了一声，挠挠屁股，走向厕所。
老韩叹了口气，看着陆仁的眼神又开始有些幽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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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就不VIP章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