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都要拼到最后,就算害怕失去重要的事物是我的原动力,没有把那经历绝望后仍在燃烧的斗志继承下来,那么这一次依然不可能得偿所愿。

「……不是的」

「什么?」

「不,没什么,这些话一会再说吧,我们必须赶紧,集中注意力开车」

「哦哦,好」

艾莲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在意,可是她说的并没有错,现在远不到放松的时候,无论是爆炸的倒计时,还是眼前一片漆黑的雨夜,都需要我更加聚精会神。

无明的雨夜里,唯一的光芒从机车前方射出,指引着我们的前路,雨水打在我的脸上,又很快被往后掠去的强风带走。

在我所度过的人生中,像这样的夜晚似乎总是伴随着大雨,每次都会留下深刻的记忆。

只可惜往往是悲伤的心情居多。

但很意外的,却几乎从未有过孤独感。

就算是现在也一样。

感受着身后的温暖,我依靠车灯和时有时无的路灯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港口,艾莲则是在机车一停下的瞬间就跳了下去,

「那我去……」

「你去旧街区去找,我会去支援你的,拿着这个」

不等我说完话,艾莲便把我想说的话说了,还扔给了我对讲机,

「保持联络」

我还没来得及问出「你有对讲机吗?」,艾莲的身影就消失在黑色的港口,这一幕也重新唤起我的危机感。

【明明是自己的事,却如此放松,清醒一点,雨明!】

我一边心里暗骂自己,一边重新踩上摩托车,往熟悉的旧街区驶去.

很快,我就明白了我内心深处那一丝积极性不够的由来了。

如果是去港口找还好说,现在我越骑越迷茫,诺大的旧街区,要选找一枚定时炸弹虽然不至于说大海捞针,但在时间的限制下也不遑多让了,甚至可以说唯一的方法就是找到安置炸弹的人。

抱着这种想法,不仅一路骑来的路上都没看见有其他人的活动,甚至敌人可能在暗处躲着我们,只能等着他们按照计划回到格纳库,可那个时候,炸弹可能早就爆炸了。

「说不定还不到十分钟了……」

我望着手中的对讲机,想用衣服挡住这个最后的希望不被雨水浇坏,结果发现湿透的衣服滴水更加严重。

我自嘲地笑了,随后失魂落魄地来到附近一处住户的屋檐下,疲惫地叹气着,对讲机中没有半点声响。

【该怎么办,还是得靠自己啊。】

并非没有想过依靠记忆宫殿去寻找爆炸地点,可那次爆炸的印象,只有模糊不清的声音和光线。

「皆城,我找到炸弹了,正在准备处理……接你」

「艾莲?你说什么,炸弹找到了是吗?艾莲?」

断断续续的信号传来,但我多少听到了令人振奋的消息,于是忍耐着精神和肉体上的折磨,再次探访了神秘的记忆宫殿。

当时我的身边并非艾莲,拼凑破碎的记忆,从更早的时间回溯。

同样是知晓塞雷纳利阴影的我,不知道利用什么办法召集起了伙伴和教官们,最后在我出战的情况下打倒了一台被夺走的HMA,另一台却在武装直升机的掩护下逃走了。

不过在记忆中,我显然也做了更多的准备,与深羽她们一同将包括直升机在内的武莱的力量都击溃了,可却没想到敌人在镇里还安置了炸弹,导致忙于救援的我们没有余裕追击。

「救援?」

【为什么没有救援的记忆?】

我发现记忆发生了断片,很快就明白了应该是在那里进行了世界重构的原因。

【只是发生爆炸,对我而言算是阻止了塞雷纳利阴影吗?不算,但是如果我不追求完美的话,只要珍视之人没事,我还是能接受的不是吗?】

【那么重构的理由,难道不是发生了我不能接受的事吗?】

眼看想出了线索,我立刻把情绪都抛到脑后,开始了思维风暴。

就算现在引发爆炸,也能确保家人和伙伴们的安全,但取而代之的就是艾莲她们的危险,以及战争的「如期爆发」。

依照这一逻辑我便顺利地推断出了,那个记忆碎片中的我,并未和艾莲她们交好,所以,会去重构世界的理由只有两个了——阻止战争以及,有重要的人死亡。

阻止战争,老实说凭借我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做到的,哪怕塞雷纳利阴影没有发生,结果也不会变,我不相信过去的自己不会想到这一点。

那么就是最重要的,有我珍视的人死去了。

抓住了这个线索,我立刻往我家附近赶去,结果忽然想起了艾莲说过的话,立刻在靠近的位置停下机车,轻声呼唤那个名字,

「艾歌」

「Guten Abendl(晚上好),雨明大哥哥」

令我惊讶的是回应声竟然是从我身后传来的。

「还好你出声了,否则就没命了哦」

「呃……」

「开玩笑的啦,艾莲姐已经告诉我了,情况很严峻哦,如果大哥哥这边不想办法解决,那么艾歌就要立刻做新的撤离计划了呢」

「这是什么意思?」

「视情况而定可能需要人质噢」

漆黑的夜晚,看不清艾歌的表情,但我知道无论是邪恶的,还是令人恐惧的,都是我熟悉的她,理性的怪物。

「……我明白的,这附近没有人来装过炸弹吧」

「嗯,没有」

「有线索吗?」

「就算是艾歌也不是万能的哦,而且,没多少时间咯」

「好的谢谢」

我不再多说多想,重新踩上摩托车,前往下一个目的地点。

「给你一个提示」

听到这句话,我稍微顿了一下,

「你是拥有已知答案的」

「……谢谢」

并非价值连城的提示,但那一刻确实在我心中肯定了答案。

凌的家就在我的隔壁,就算用排除法,结果都不难想到了。

那是与港口一样,足以成为旧街区标志性建筑的所在,更是对外人而言,为数不多辨识度较高的地点——

羽佐间神社。

「真是最糟糕的地方」

看着神社那数座若隐若现的鸟居,和那尽头融入黑暗的石阶,我发愁不已地感慨了一声,随即立刻跳下车,往台阶上开始攀登而去。

不仅雨天和黑夜造成视野上的压迫,面对着这台阶多得莫名其妙的神社参道,那些当下与回忆交织的情感造成了更大的压抑。

明明千晴很早就是我们6人组的成员,但她跟所有人都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墙的理由,除了在我们长大后的日子里会明白的缘由外,也存在着过去就埋下的隔阂。

仔细想想,那就像是和平环境下的童年阴影,比起战争带来的创伤,鬼神之事所造成的抗拒和恐惧感更是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我与千晴的邂逅与其它几位截然不同,没有任何校园与青春的元素,那是误入神社所见到的神祇,由此引发的惊疑。

如今想起来,我明白那一定是与更之前的记忆混淆在了一起,所谓的星神,正是晴夜所代表的那股超自然力量,显然那是亘古以来就存在于人类身边了。

只可惜,在理解了这点后,儿时对于这诡异的神社,和无法描绘其形的神祇所产生的抵触和恐惧,在如今却以另种形式施于其上。

【我的过去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过去,对于星神的了解,为何发生在我的童年回忆之前?】

【我的上一轮人生,究竟是从哪里开始的?】

这些谜团和小时候对未知存在的恐惧并非同类,但依旧与这间神社联系在一起,甚至在未来千晴所做出的选择,都让我感觉到这个地方的不祥。

既是我的阴影,又是她的牢笼。

再加上如今成为了炸弹袭击的目标,我一边希望这个地方能被击溃,一边又要为阻止爆炸和保护千晴而努力。

包含着万千思绪,我终于冲过了最后一座鸟居,结果竟然落脚踩空,顺着被雨水冲刷而变得湿滑的台阶滚了下去,

「呃啊啊啊啊!」

面对那攀登都显得可怕的台阶,往下反向冲刺任谁都会觉得可怕,何况我从一开始就是滚下去的情况,惊叫根本出于本能。

紧接着,同样是出于本能,双手在已经没来得及护住脑袋的情况下开始胡乱的抓拽任何能停住我下滚趋势的「救命稻草」,最终真的靠台阶两侧的泥土和草勉强停住了这趟通向地狱的人体列车。

「哈……哈……哈」

再度虚弱地抬头向上望去,好不容易到达的最后一座鸟居又重新隐没在了黑暗中,明白自己近乎前功尽弃,绝望涌上了心头。

「跟羽佐间神社扯上关系……果然没有好事……」

自嘲完毕,并没有任何意义,我无力地趴在石阶与野地的交界处,辛苦地喘着粗气。

正在快要万事休矣的时候,我的耳朵忽然捕捉到了雨声和我的呼吸声外的第三种声音,不和谐的电子声。

因为害怕再次滚下去,我不像样地爬行靠近声源,不顾全身被泥巴洗礼了一遍。

【到底该说是倒霉还是走运?】

视线彼端微微闪烁的红光第二次证明了我的猜想,定时炸弹,竟然被设置在这种地方。

不过想来也是,只有疯子才会费尽力气爬到顶上去爆破,选择港口也是一样,造成混乱就够了,并非暗杀部队的他们来「上保险」,要达成目的并非一定要造成杀伤。

「皆城,你在神社找到炸弹了吗?艾歌说给你提示了,我现在就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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