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我出生,却是我成长所在的,度过了生命中最有意义时光的故乡。

这里有着永远的群青之空,永远的蔚蓝之海,永远的金色回忆。

穿过皓月的沙漠,跨越武莱的冰川,在我短暂的人生结束后我最终回归的还是这里。

这里是尚未被覆上阴影的塞雷纳利,我所见过的最美的地方,

「雨明,你在做什么,倒是过来帮忙搭饭桌啊?」

熟悉却久违的女声呼唤着我,引导着我的视线从天空转移到平视,

「你从刚才开始就很奇怪啊,天上有什么吗?」

我凝望着同样抬头看天的女生,梳着浅黄色高马尾,总是英姿飒爽的女生。

在上一个世界,亦是我经历的人生中,本已经死去的莲见天舞。

「天舞……是你……太好了」

情难自制,本就在阳光刺激下流出眼泪的我激动地抱住了天舞。

我理解她可能的抗拒,在重构的时候,我就无数次设想过新的世界会是怎么样一副光景,却又不敢去向晴夜求证,所以试想过所有情况。

而几乎是最理想的结果就出现在眼前,这个世界开始于改变命运的袭击还没发生前,我珍视的人们都还好好地活在这里,我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述。

所以,再也没有比这个拥抱更能让我释放一路走来的压抑与跨越生死重逢的感动了。

「啊?喂……别这样吧!」

「你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你怎么了,雨明,发,发生了什么事吗?」

原本身体被天舞稍微用力地推开了一些,但似乎是听见我情绪崩溃般的哭腔后,她便停止了这个举动,而是任由我抱住,数秒钟之后还轻轻拍了我的背进行安慰。

「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哭啊,虽然听深羽说你小时候经常哭,但……那是好久之前了吧,有什么事,和我们商量商量吧?」

曾经难以想象这个多少比较男孩子气的青梅竹马会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可当在赫炎峡谷的时候,惨死在我眼前的天舞在生命最后所展现的少女的一面,是我毕生难以忘怀的梦魇,那是最美好的事物被粉碎的那一瞬间,宣告着所期待的闪耀青春时光的破灭。

「谢谢……我没事……看你到你没事……我就没事了」

因为情绪激动又不断啜泣着,话语的内容都混乱不清了。

「我?我能有什么事啊,你是不是上课睡觉做了噩梦?我发生什么了吗?」

「你在赫炎……」

「喂喂喂,别忘了我说的话」

我丧失的理性差点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晴夜的声音及时提醒了我。

「啊,真是的,要是我能读你的心就不会这么危险了,你一句话说出来,可能会额外消耗大量的翠月去修正世界,甚至还会把她卷进来哦」

重构世界完成的一瞬间,我的形体和意识能够自由控制之时,我就明白晴夜并没有消失,而是开启了只在大脑里交流的频道,这让我多少安心了一点。

「谢谢,我……太激动了,我会圆回去的」

并非单纯用意识交流,自称无法窥探想法的晴夜每当和我建立对话之时,我身处的地方就回到了那个隙间世界。

这也并非偶然或是单纯的幻觉,当我搜索不属于「上一次的我」的记忆时,自己也是会被传送到隙间里一个宛如图书馆的地方,去在书中寻找「我的记忆」,当然,实际所花的时间可能只是现实世界的一瞬间罢了。

不论如何,我和那个世界还有晴夜仍旧有着紧密的联系,我也依旧充满了疑问。

不仅关于我应该达成的目标,而是「神」的存在让一切不合理都变得合理,我对这样的「方便」并不习惯,却没有任何突破口去发掘更多,只得暂时将晴夜的话当作世界的真相。

还有作为世界的规则。

「对不起天舞……我刚刚好像还不清醒……梦,对,好像是做梦……」

为了维护规则而编织谎言解释这种状况,可惜我的不合理行为似乎就像连锁反应的起点一样,学校天台的门不巧被打开了,而这个点能够上来,又确实经常上来的,正是我们小团体6人,不偏不倚地将我抱住天舞的场面撞见了。

「哥哥?天舞学姐?你们?干嘛?」

「哦?啊?嗯嗯嗯?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了?!」

「深羽,别着急,可能有别的情况」

「……」

三人组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典型,可那最后一人的沉默,却给了我极大的压力。

我是多少知道凌的感情的,虽然在上一段人生中不那么确定,但我的记忆宫殿确实记载了我曾知晓他的感情的事。

「啊,你们来了啊,呃,雨明他很奇怪,忽然就……」

因为背对着门口,被我放开后的天舞明显也吃了一惊。

「天舞学姐!是哥哥强行抱住你的吧?!」

「对啊,就是很奇怪,忽然就……」

「不奇怪,学姐,我这就去叫警察」

听着这三个女人的讨论,尤其是话少行动力强的千晴,我连在爱智城的别离和那复杂的感情都要忘了,尴尬地挡在她的前面。

「**失控?」

一边说着一边认真地把折扇挡在前面当做武器,虽然那东西作为吐槽役的时候确实是很好的武器没错。

「不是,是因为……做噩梦了,还不太清醒,对吧?天舞!」

我求救般地看向天舞。

「太奇怪了,为什么要向天舞学姐求救?!」

「你会读心吗?!」

「不,深羽说的没错,关系不对劲」

「我,我和雨明什么都没做啦!他忽然就抱着我哭,我觉得怪可怜罢了!就是那种路边流浪的小狗的感觉」

面对深羽和千晴的说法,天舞也慌张起来了,还不时瞥向一言不发的凌,反观枢那个笨蛋则是快要加入女生的队伍奚落我了。

「打住,打住,都停一停,千晴,你别下楼叫警察,听我解释。还有,凌!别不说话,怪吓人的,现在是要吃饭吧,我们边吃边说。深羽,便当别不给我啊!我的解释会让你满意的,真的!」

………

数分钟过后,

我们六个人三对三的坐在折凳上,中间是那一如既往的当作桌子的纸箱,给像我的丰盛便当那样规模的午餐放置的地方。

只可惜此时我就像被审判一样,坐在角落接受拷问,右手千晴前方深羽,斜对面还是难得一见的冷酷版悠木凌。

「做梦这种借口……」

深羽用手指抵着下巴,眼睛直勾勾地打量着我,妄图从我的神态变化找到撒谎的迹象。

「离谱」

千晴也一副不信的样子。

「真的啊……毕竟我上课不老是睡……」

「但对哥哥而言确实说的通」

「学长平常看的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影响到梦境的健全也是正常」

【嗯?结果是被相信了,虽然受到了侮辱。】

「唔姆……我第一反应是推开他啦,结果他居然哭了,我觉得很不对劲,就先任由他整理情绪了」

最后才开口解释的天舞则是时不时地将视线瞥向凌,实在是一如既往好懂的女人。

「哭了……哥哥?」

「………」

听到当事人的发言,深羽和千晴似乎这才找到了对她们而言的重点,发言态度一下子就变得谨慎起来了。

「所以雨明,你到底梦到了什么,该不会就是天舞吧」

凌的表情也渐渐恢复了正常,用往常那种轻佻的语气问道。

「嗯……就是,我们前往战场的梦,在梦里,天舞战死了……那一幕对我刺激很大」

仅仅是瞬间的思考,我就向晴夜大致确认了这种说法不会消耗翠月去运转消耗,半真半假地解释了我的「噩梦」。

当然,因为是在千晴面前,所以我没有做越线的伪装,而是尽可能真挚地表达感情,对他们而言,我就「像」是真的经历过一样,这反倒成为了反效果,让她们兴趣大增。

「……真是惨烈的梦啊,雨明,我总觉得你应该做的是开HMA大杀四方的梦才是」

结果连枢也觉得这梦实在是匪夷所思。

「那我……有什么遗言吗?」

不知道是不是我描述的某些细节太过详细,天舞表情虽然没怎么变化,声音却比平常低了一些,我能感受到那一丝不安。

「嗯……我好像没听到」

思索一二我还是没有擅自作主推动她和凌的感情,以防节外生枝。

「哥哥,还有梦到其他人吗?」

「我们都上了战场,因为任务不同分开了,你们大致都挺好的,就是天舞中了埋伏」

含糊地回答了深羽后,千晴终于开始「发难」,

「学长,你记得梦里那是什么地方吗?」

「啊,这个,完全记不清」

「但你说到了,峡谷,那我想可能……」

「只是一个梦而已,别联系现实吧,我看雨明是因为太焦虑马上要来的示范性实机演练,所以才做了这种梦吧」

正当我因如何应对千晴而烦恼时,凌活跃气氛般的这句解释马上把话题转移了,不仅天舞放心了下来,千晴很明显因为读出气氛而不想继续话题影响到其他人,也没有追问了,我们的午餐又恢复了记忆中画面。

除了我「不再是我」以外。

一如既往好吃的便当,一如既往的聊天话题与期盼,连同定格在记忆中宛若永恒的故乡的天空,构成了我的「过去」。

除了我之外的「过去」。

至少只有我,不是「过去」的我。

夹着不知道是彩子阿姨还是深羽帮我准备的便当,咀嚼咽下可口的饭菜,尽可能配合男生们关于实机示范的话题,思绪却不禁飞向过去的「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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