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忽然只觉疼痛渐散,周围的声音也倏然消失,像是老式收音机被转动了按钮,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漂浮在空中不真实之感,四周的景物由多彩变成了灰色,难道自己又死掉了?被班长端木莹一脚把小命踹没了?御风还没来及多想,头脑中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画面……

“渡渡,你画的蚂蚱太肥了,成了蚂蚱球,哈哈哈……”一个约有五六岁大的女孩咯咯笑起来。

“蚂蚱球,球状蚱……咯咯……”另一个更小的女孩也跟着笑了起来,小孩子的快乐就是这样简单,一个听起来与平常不同的词语便可以承包他们半天的快乐。

“渡渡,你在这里画一只漂亮的花金龟吧,就是我们之前养的那一只。”小一点的女孩指着面前画纸的一片空白。

“好。”御风很自然地画着金龟子,半圆形的脑袋,长盾牌一样的身子,左右对称,两只触角分成一节一节,他对此轻车熟路,看来是经常陪孩子们画这些小虫子吧。

“渡渡,你和妈妈是不是比我大二十多岁呀?”大一些的女孩忽然问道。

“是呀,大你二十六岁,大妹妹二十八岁。”

“那……你们是不是会……早二十多年离开这个世界呢?”女孩儿的神情暗淡了下来。

“嗯……”御风没想到孩子会思考这个问题,“按照常理来说,是的。”

“可我想一直和渡渡、妈妈在一起。”

“那也是自然规律的一部分呀,就像我们养的小甲虫们也有自己的寿命一样,神龟虽寿,犹有竟时,虽然这个世界的时间似乎要慢,但寿命总是有终点的。”

“嗯,那我就珍惜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女孩儿的话很认真,“来,我们继续画吧。”

听到孩子这样的话,御风感觉到既欣慰,又有些鼻子发酸,孩子这么小已经能够积极地看待生死,而另一方面,他也开始明白为什么自古以来那么多人想要长生。

除去权利、地位、财富等等因素,对人来说,最割舍不下的应是亲人、爱人,以及周围熟悉的环境,尤其是生活在比较富足充实环境中的人,谁又不想更多地享受些年月呢?当看到自己的孩子一点点长大之后,则又会生出无数的期待,希望他们过得更好,希望他们也有幸福的未来,谁不想亲眼看着子子孙孙不断成长,快乐地生活呢?

而生命终归是有穷尽的,这也就带来了许多遗憾,许多不舍,芸萱说有些特别强大的魂魄可以留在世上,或许真的有亲人会以这种形式一直守护着子孙后代吧,帝王将相想尽办法追求长生,宗教也在给人传递着六道轮回、天堂、极乐世界等概念,这些都可以视作某种生命的延续,而生命真正的延续,正是自己的后代。

我们要给自己的后人留下些什么?我们要给这个世界的后人留下些什么呢?

御风又想起了表哥曾经说过的故事,他的同学曾经迷茫于自己的前途,理想与现实,精神追求与物质满足不断碰撞,不知路在何方。他决定休学去种树,等到他去世之后,能留下一片青山,是给后世的贡献,也是他曾经有意义活着的证明。

整整一年之后,他疲惫地回到了家乡,枯燥的生活对这个城里长大的年轻人来说实在有些难熬,新闻中那些老人几十年如一日的坚守,他仅仅实践了一年便败下阵来。

那年三月,他的父亲正式退休,作为一位从教四十年的中学化学教师结束了职业生涯,学生们为他组织了退休仪式,海内外数百人赶来参加,有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亦有刚刚升入大学的青年,他们如今奋斗在各行各业,化学知识与应试答题的方法早已淡忘,而老师的为人与教诲,却能影响他们一生,再传递给他们的子孙。

“如果你找不到人生的意义,可以做一名教师,如果能做好的话,同样可以给世界留下些什么。”父亲在退休仪式之后,道出了这样一句话。

听说,他后来选择成为一名语文教师,在家乡附近的县城,继续着父亲走过的路。

“妈妈,你看我画的花金龟好看吗?”

“妈妈,妈妈,看我的小天牛,触角是不是很生动?”

御风被孩子的声音拉回现实,原来是小雪和燕笒,她们看起来和入学时没有太多变化,硬要说的话,她们的眼神更加平和,温柔,不似常在战场上那般犀利了。

“你看渡渡的球状蚱。”小女孩拉着燕笒过来,母女俩咯咯地笑着……

……

“活过来了!还傻笑呢。”是梦琳的声音,

御风感觉到胸口一阵冰凉,接着身上的刺痛与酸麻之感传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结结实实中了端木莹一脚,随着“哎呦”一声,御风醒了过来。

端木莹长舒一口气,她应激的一记重击没有轻重,生怕真把御风打成个植物人,刚才已经自责了许久。

“都怪我……下次不会了,谁知道你那么实在的去夸奖大家了嘛。”而梦琳也因为恶作剧而一直在道歉,顺便吐槽一下御风过于好捉弄。

而御风完全没有在意这些,他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班长这一脚,把我踢穿越了……”

“还真是越来越有责任感了呢。”听过御风的描述,小雪觉得他成熟了许多,孩子无意的一句话,他能想到自己对后世肩负的责任。

“等等,二十六岁小雪有孩子,二十八岁燕笒有,那我岂不是二十四五岁……那不就是三四年后?我就当妈了?天呐,要不要这么快……”梦琳自言自语,显得不太能接受那样的未来。

“孩子们为什么叫你渡渡呀?”燕笒关注的点与众不同。

“不……不知道呢,我就那么很自然地答应着。”

“孩子们用昵称称呼你,说明你们之间感情很好,御风一定是个好爸爸。”虽然还没能见过自己的孩子,燕笒依然很高兴。

“诶诶?莫非以后真的是三女王主政,御风当超级奶爸带孩子?”伊然的推断确实有几分道理,不论在梦境中,还是这样近似于偶然穿越的经历中,御风似乎都是在充当全职奶爸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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