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的第二天,包括我在内的学生会的役员,被分派到各个社团,对其他学校到来的社团进行引导,然后监督记录邀请赛或表演赛的进行,等等。第二天也是在一身疲惫中结束了。

劳累过后的休息质量是平时所不能及的。匆匆忙忙间,运动会也过去一个月了,于是,作为高中生的第一次大考——第一学期期末考试来临了。

奈惠又一次临场抱佛脚地召开了紧急学习会。被拉来的除了我,还有在学习会的对话中加入的几个同班同学。这几位同学正好在数学、英语、理科等科目上各有所长,我本着成绩多多益善的出发点,也发挥了一下国文、历史的优势,参加了学习会。

不得不说,我觉得这次学习会的收获十分可观。除了奈惠一如既往地中途入睡外,剩下的参加者——我,同班的河内杏叶、江之岛桐华和明石雅——四个人正好在各门科目上互相长短互补,在学习会结束时已经成了不错的朋友。而最终的成绩也不错,参加学习会的五个人,其中四个在班级里排名第一到第四,年级排名也都在前二十之内。

“叛徒。”那场学习会的第五个参加者——宇野奈惠望着自己那必须参加暑期补习的成绩,反反复复地嘟囔着一个词。

没有理会瘫坐在椅子上,近乎散架的奈惠,我跟着河内她们一道走出教学楼,打算着去沿途的咖啡店为暑假的到来庆祝一番,不过在通往大门的路上,被近藤前辈喊住了。

“嘉茂同学,有一件学生会的工作,能否拜托你帮忙处理一下?”

“是什么事呢?”

近藤前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看了看我身边的三位同学。

“啊,这位是河内同学,这两位是江之岛同学和明石同学。”我向近藤前辈介绍了这三位结交不久的友人,然后向她们道,“这位是学生会副会长近藤里绪前辈。突然有学生会的工作,一道回家的约定实在抱歉……”

“没关系。”江之岛说道。

“不过学生会的工作是怎样的呢……真想见识一下。”明石小声道。就算奈惠不在,我身边也少不了好奇心重的人吗……

“没关系哦。”近藤前辈露出一丝微笑。“你们都是一年级生,这件事和你们没有牵连,来看一看也行的。”

近藤前辈领着我们到了社团楼的三楼,她没有走进学生会室,而是让我打开占卜研究社的门。

五个人坐定之后,近藤前辈开始了此次事件的讲述:

“我先把问题所在说出来吧。”她开门见山地讲道,“国文考试,在二年级的一个考场里,有两张卷子被判为雷同卷。

“如果是简单的雷同卷,问题就简单很多了。批改的老师在认定了雷同卷的所有者之后,便去考场核实。可是到了考场却发现,这两张试卷的所有人的座位,虽然在同一列,但是一个在第三排,一个在最后的第七排。中间隔了三排,这样便不能认定两个人有抄袭或传递答案的行为了。

“可是经过几位国文老师的审阅之后,那两张试卷还是被判定为雷同。现在调查的委托已经发到了学生会。而能解决这个问题的人,我们都认为,只能是你——嘉茂同学。

“还有一点信息可以提供。”近藤前辈补充着,“那场国文考试,据监考的老师说,没有一个同学中途离场。发试卷时,第七排的那个人说少了一张试卷,旁边的同学正好多出一张给他。他们两人在考试过程中也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举动。两个人唯一的接触机会,是考试结束时,最后一排的同学将试卷收上来时。那时,第七排的那个人也只是稍微停留,将第三排的人的卷子收走,并没有过多停留。

”然后,她对着刚见面的三个同学道:“想不想看看嘉茂同学的隐藏面目?”

“这件事等会再说!”我迅速将近藤前辈的话题打断,“那个考场是哪间教室?”

“是一间预备教室,当时我也在那里考试。可以带你们过去。”

河内、江之岛和明石都打算跟着我和近藤会长去一探究竟,看来她们应该从奈惠那里风闻了我的推理。

我们先到职员室去借出那间教室的钥匙,顺带也看了那两份试卷的复印备案(因为没有确切证据,这两张卷子的所有者又声称并未作弊,所以只能备案)。那两张卷子不但在选择题的答案上毫无出入,填空的答案也完全一样。这样的话,通过手势或是暗号传递答案就可以排除了。

接下来,我们走进那间预备教室。由于平时没有人,地板上灰尘积得比较多。安排考场时,负责的班级也只是对齐了桌椅并且清扫了桌椅上的灰尘。值得怀疑的两个人,他们的座位在教室的最右侧,靠着墙壁。按照国文老师平时对他们的印象,应该是第三排的人向第七排的人传递答案。

为了一次无非是强制参加假期补习的普通考试,动用无线电也不现实。并且,这两个人出现雷同的只是一门国文,若是运用高科技手段的话,为何不将各科答案都核对一遍以提升自己的排名?

既然老师们已经认定了这是雷同卷,那么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推理出坐在同一列第三排和第七排的两个人是如何传递答案的。如果能找到证据,老师们的委托应该就能解决了。

走进教室的五个人都是应试的能手,近藤前辈的推理说实话,有些异想天开。我也想借此机会看看新朋友的推理能力如何。在每个人都观察了一阵之后,我向河内同学她们问道:“你们认为那两人是怎么传递答案,又打算在这里找到什么证据呢?”

首先是江之岛桐华的推测。“我的想法是,可能中间的几位同学也参与了这个过程。他们事先拜托好中间的三位同学,然后借助靠墙的掩护,用内侧的脚传递答案。”这个推测很快被近藤前辈否定了。她当时就坐在第五排,并未在事前和那两个人有过接触。

接下来发言的是河内杏叶。“我推测,是坐在第三排的那个人用笔杆给第七排的人传递答案吧。两个人事先约定一个时间什么的,然后第三排的人假装写字,实则用笔的尾端的运动向第七排的人传递答案。”

“一般来说,一个人的身材就会遮挡住笔吧。”我让河内坐在第七排,我们分别坐在三到六排,我让坐在第三排的近藤前辈拿着笔不断抬高,对河内说:“看到近藤前辈的笔端时喊停。”

河内喊停的时候,近藤前辈的肘部已经离开桌子三十公分以上。这个姿势且不说没法用正常的笔写字,就算用一支特制笔写字,这个异常势必会被监考老师发现。于是这个推测被排除了。

最后是明石雅的推测。 “如果根本不是两个人作弊,而是一个人呢?”

大家对这个推测很感兴趣,纷纷围绕到明石周围。明石解释了她的推测:“从发下卷子的时候,第三排的那个人就留下两张,所以最后一个人少了一张。然而每个考场都会安排一两张备用试卷,所以也没引起太大的注意。第三排的那个人用两种笔迹做两份试题,回收试卷的又是同伙,自然不会声张。”

明石同学的推理能力出乎我意料的敏锐,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不过推敲起来也还是有问题。如果两份试卷是一个人所为,为了防止意外的怀疑,肯定会将答案做的不完全一样。此外,国文科目需要作文,如果一个人写两份卷子,作文的时间必然不足。

“难道他们真的只是巧合,实际上并没有作弊?”河内同学似乎对老师的怀疑有些松动。

“说不定他们用了什么既不留痕迹又难以被察觉的手法吧。”江之岛同学依然在思索着。

“隔得这么远,要是有这种天衣无缝的作弊手法,我都想学一学了。”明石同学的好奇心又被煽动起来了。

“根据现有的情报,嘉茂同学能想到什么解释呢?”近藤同学问道。

“推测倒是有一个,证据的话,等我找找看。”我俯下身去,仔细观察从第三排到第七排的课桌所遮蔽的墙角。

“如果有一条线连接第三排的人和第七排的人,这条线要放在哪里,看到的人最少?”我转头向近藤前辈和三位友人问道。

“墙根。”

“没错。既然已经排除了任何快速传出答案的可能,就只有慢速传递的方法了。而慢速传递要经过中间不知情的三个人,又要躲避监考视线,便只能通过墙根了。”

“事先准备一根线放在墙根,第三排的那个人把答案写在纸条上,再假装让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借机拿起线头,把纸条缠到线上。第七排的那个人在某个约好的时间后用同样的方法低头拿起线头,再慢慢把线收上来。回收纸条后,就能获得上面的答案了。

“第七排的墙角,有个地方灰尘特别多,而第三排到第六排的墙角,灰尘比第一排和第二排少。应该就是线上的纸条在移动时撮起了一部分灰尘的证据吧。这是我的猜想。”我结束了发言。

“那么,我们还是把它当成一起巧合来报告吧。”近藤前辈说着,用脚抹去了第七排堆起的灰尘。“其实,事实正如嘉茂同学所设想的那样。我在考试时就注意到了那根线,但是你们可能不知道,第七排的那个人是我的同班同学,他患有影响智力的疾病,从他只会照抄答案便能看出来。出自恻隐,我并没有检举这件事,所以希望你们也能保密。”

望着对我们鞠躬的近藤前辈,我们四人纷纷还礼并表示保密。在商定完以明石的猜测作为结论认定,再以我的理由作为推翻说明,以此形成报告书后,我们四人告别近藤前辈,走出了校园。

“近藤前辈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让我们去做一番推理呢?”明石在路上这样问我。

“她需要一个向上面报告的理由,但是她编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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