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入了高中,到底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嘛。”望着窗外的运动场,我的挚友——宇野奈惠这么对我说。

“反正没哪个学校会准备好一个我这种所谓的神秘学人士适合的社团吧。”我——嘉茂渊子如是说道。

从认识到现在,我被奈惠取过“大正女子”、“‘时代’风云儿”等无数雅号。不过正如这些雅号所体现的一般,我也自承是一个挺过时的家伙。我按照家里的长辈女性的惯例,留着齐肩发,相貌按照奈惠的说法,是“一颗心毁掉一张脸”的类型。她对此有过更详细的解释:

其一,“一个学期,除了必要的,你和男生能对话三句以上就是奇迹了。”

其二,“那张脸永远是一个表情,男生看一眼觉得漂亮,看一年就要吐了。”

其三,“可能被男生搭讪,然后男生会在十秒钟内逃离。”

某个新年去神社初诣时,我与奈惠曾各代对方询问一个问题并抽签。当我接过奈惠的问题和签纸时,我有一股不好的预感。

“问题是‘渊子今后X年的桃花’,签纸的说法是……”

“能抽中几乎是千分之一几率的大凶,某种意义上也是中大奖了吧。”我看着合十道歉,不断重复着“不好意思”的奈惠,她好像也有去断缘寺念经的潜质呢……

嘉茂家的源流似乎可以推到平安时代的某些有名的阴阳师身上,而现在的嘉茂家,也储存了相当数量的阴阳学典籍。秉承着所谓的家学源流,自小我便被额外教授了诸多的阴阳学知识以及无数可有可无的杂学知识。这些知识在学校里的用处,基本都是对付国文、古文和日本史等科目(这些科目我倒是有没人能在考试中胜过我的自信),偶尔用来对付奈惠的刨根问底。

虽说在当今这个科学社会,包括阴阳学在内的一切占卜都被证明为伪科学,不过报纸总是报道着通过求神问卜而做出准确判断的事例以满足看客的猎奇心理。而好奇心重,太过刨根问底或许对其他人的领域会有过多的触犯。我面前的友人——宇野奈惠便是个不错的例子。

宇野奈惠的脸部表情比我丰富百倍千倍,不过她的脑子估计不如我的好使(每次学习会总是由她的补考发起,又以她的睡醒告终)。她倒是不怎么介怀自己的成绩,倒是很介意一些身边看似正常,实际上(她认为)不正常的事件。这种介意换个通俗的说法,就是好奇心。每当她的这种怪癖发作时,她身边的某个人就必须站出来为她提供一个能接受的解释以终止她永不停歇的发问。我凭借那些杂学知识成为她寻求解答的最佳人选,而也因此与她有了挺深的交际。

三四月里,又一批被各个社团的部长或主将谀美为“新鲜血液”的男男女女们走进了这个霞浦高中的校园。我与奈惠坐在位于三楼的,一年E班的教室,等待着高一生活的某一天的结束。

霞浦高中主要的校舍建筑大概是四栋建筑形成一个矩形的构造:正门朝南,最靠近正门的一横是一般课室所在的五层的主要教学楼。西侧的二层建筑,一半是设备室、仓库等储物设施,一半是保健室等服务设施。东侧是教职员楼栋,一般来说学生是不太有机会而且不太愿意前往那里。而北侧则是三层的社团楼,这里聚集着在课后对各个领域钻研探索的人们,而学生自治机构——学生会也在这栋楼里。四幢建筑围成的中庭面积不小,中午在那里解决午餐看上去是个不错的选择。此外,食堂与礼堂则分别坐落在这个矩形的东北与西北角外。

之所以会大致记得这个新场所的构造,还得归功于好奇心颇重的奈惠。这位精力过剩的女孩子在首日放学后,便打算拖着我去各个地方勘察地形,甚至还因为撞上了学生会的一位女孩子而不得不接受她的说教(虽说之后靠着奈惠的脸皮和交涉能力,她俩反而在说教之后立即就成了朋友)。她的理由,是避免将来摔伤找不到保健室,又或者被广播不知道到哪里去。

话题(或者说思绪)不知怎么的从社团的选择飞到了别的地方,我必须把它拉回社团上来。

“在初中不也当了三年的归宅部部员,大不了再当三年就是了。”

“还是一门心思钻研你那所谓的阴阳学,这个时代还真有你这样的女生啊。”奈惠无奈地看着我,像是看着什么莫名的生物。“不过您嘉茂渊子的英雄事迹,却可以拍一部特摄了吧。”

“有么……”

“比如因为官方赠送神原康政装病请假去参加那边的活动啦,为了稀有的户泽盛安帮嘉茂叔叔抄了二十本《延喜式》……”

奈惠说的,是我从初二开始迷上的一个战国武将的卡牌收集游戏,在初三时由于人气高涨而发行了线下实体卡牌。不得不承认,这款游戏很对作为历史爱好者的我的胃口。不过似乎是由于抽签都能中大凶的我的脸,玩这种收集类游戏的天运,对我来说是荡然无存。因为可以用实体卡背面的编码在线上获得相应的武将卡,所以官方赠送和从其他渠道获得稀有实体卡的活动,我向来不遗余力地去参加。

“一年E班的嘉茂渊子同学,请前往社团楼三楼的学生会室——”我正打断奈惠陈述我当年为了某些实体卡做过的好事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校园广播。

“哎呀,有值得占上一卦的事情了……”我喃喃自语道。

“重复一遍,一年E班的嘉茂渊子同学,请前往社团楼三楼的学生会室。”

“占卜师嘉茂小姐,请告诉我,这次广播让你去学生会做什么。”前往学生会室的路上,不知如何跟上来的奈惠以问卜的语调向我打诨。

“大概是有什么人向学生会的人说了些什么事,以至于学生会在出了什么事的时候想到了什么人说的什么事而找上我了吧。”我以某种有所指的口吻回答着。

“那么聪明的占卜师小姐,请告诉我,您做出这个预测的依据。”惯例式的戏谑般的询问仍然没有停下来。

“一般来说,寻人广播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响起来吧。既不能确认要寻找的人还在不在校园内,又不能确定这个时候的广播能否传达到要寻找的人那里。然而事实是这条广播。那么就说明两点,一是广播者有比较大的把握确定我在校园内;二是广播者能基本相信我会按照广播的指示前往学生会室。

“我进入这所学校才几天,班里的同学都还没认全,料想和我还没有交集的学生会不会因为牵涉我的纠纷或是和我“加深友情”而把我喊过去吧。挑在这个时候广播,而非明天的早晨或课间这样效率与准确度更高的时段,这或许代表着这次的事件有一定的紧迫性吧。而之前也说了,只来了几天的我还没什么资格参与那种令学生会感到事态紧急的纠纷。于是,我既不是当事人,学生会又事态紧急,若不是学生会脑筋发热要找一个路人发泄事态紧急的怒火,便只能是由于事态紧急而不得不向外人求助。

“广播的内容,没记错的话,是‘前往社团楼三楼的学生会室’吧。对于二年级或三年级的前辈们来说,简短地说成‘请前往学生会室’就行了。而与学生会熟稔的一年级新生,这一条也适用。所以学生会在广播时,是把我当作一般的高一学生去对待的。这也证明了,学生会里并没有什么人与我相熟

“那么学生会是为了什么,又出于什么动机在一个未必能通知到人的情况下精准地定位一个不熟悉的高一学生呢?答案或许没法在这里猜测,但后面半句给我们的消息是——有联络者在并无交集的我与学生会之间搭起了桥……于是,学生会需要一个能够确保我能够被通知到并且确保我会前往学生会的人,我则需要一个与学生会有所接触的朋友。这样的联络员,好像正在装作不知道一般和我搭话吧——

“——宇野奈惠同学。”我知道这位损友肯定在我的身侧聆听着我的分析,故而并未转头去寻找她的踪迹。

“为什么与渊子和学生会都有接触的人必须是我呢?”我不需侧头便能确认其存在的声音继续发问道,“比如说咱们的班主任或是其他什么人。”

“你觉得我们的班主任会建议学生会在紧急事态下求助一个看上去只是个懂一点占卜的女学生?”感觉到一长串的说明令喉咙有些干渴,我不禁加快了登上社团楼三楼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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