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创始人设下了重置装置，也就是你说的存档检查点，为了什么？”珣馨问御风。

“存档点是为了给玩家重来的机会，而且可以省去前面打怪升级的功夫，尽可能防止玩家因为受挫而弃坑，差不多这样子，不过也有玩家刻意要挑战硬核模式，失败一次角色就锁定只能从头开始的……”

“对，重置也好，存档检查点也罢，实际上是降低了玩家试错的成本，不行就重来，鼓励玩家经过反复重试，反复挑战达成目标，实现通关，同时尽可能减少心灰意冷而自暴自弃的玩家行为。”珣馨找了个地方坐下，“我想到的问题是，达成什么才算是在列国世界通关？学院的建立者想让我们通过一次次的重试，试出个什么结果来？”

“答案想必已经呼之欲出了。”不等大家反应过来，小雪已经接过话，“我们如今正要去实现的目标，正是初创者想要达成的结果，至少是结果之一。”

小雪说，傅阳学院想要在列国世界长久地生存下去，偏安一隅不可行，抱紧强国的大腿亦不可取，这样的结果不外乎成为大国博弈的牺牲品，或者成为强邻随时可以吃掉的弱小邦国，傅阳拥有太多超乎这个世界的知识、技术与人，对于其他列国来说，傅阳始终是个异类，是个威胁，也同时是一块肥肉，正如庄子寓言中的有用之木，因为有用而被砍伐。

还有一些极端的生存策略，毁掉一切超越时代的事物，全体师生迁居他处，真正成为游荡于山林间蛮夷部族的一支，就像是现代世界忽然消失的玛雅人，放弃了他们恢宏的城市与雄伟的神庙，走入雨林深处，或许数十、数百年后再现于世，慢慢“归于王化”，成为普通百姓，只在口耳相传中留下了远古的“神话故事”。

其实在人类文明的早期，类似玛雅人这样忽然消失的国都不在少数，在华夏历史记载中也多有出现，有些文明在多年之后会重现，而大部分则被永久的淹没在历史长河之中，再未泛起过浪花。

但这样的选择，显然并不是傅阳学院的初创者愿意看到的，想来想去，摆在他们眼前的唯一道路，正是看起来最不可能实现的一条：一路逆袭，代替秦国统一天下，在列国世界开创一段属于自己的历史。

只是谁也想不到，傅阳的师生们竟然一次就选择了正确的方向，若不是复生者刻意捣乱，连御风那一次重置都不会出现，大家直奔着通关而去。

“我记得骐骥说过，的确还有一股力量保护着学院，她也不太清楚那股力量是什么，现在看来，或许就是重置系统的一部分。”御风明白了，“还有那《玄机册》，看似像是预言，实际上是个事后诸葛亮。在复生者要毁灭世界的时候，它偏偏打不开，因为那样的危机已经超出了它所知的范畴，而《玄机册》上写的，便是设计者希望出现的展开，随着我们对世界探索的深入，通往其他世界的九门早晚都会被找到，如果发现得早，《玄机册》会引导我们继续按照现在的道路行动，如果发现得晚，它便会成为神奇的预言书，来证明傅阳的天命所归，横竖都是它对。”御风觉得历史上那些预言书多半如此，不但说话是两头堵，还会随着朝代更替进行更新升级，岂有不准之理？

“下一个春节假期，我们又可以好好和蚤岳聊聊了。”御风想一定得好好捉弄一下这个到处搞事的银行职员，他口口声声说不想让众人改变既定的历史进程，也就是说他不想让傅阳的师生走向正确的道路，那一旦“通关”之后会怎样呢？想必蚤岳知道些什么。

“话说，你们有没有想过，我们成功地达成了初创者设定的目标之后，会发生什么？”伊然忽然开口。

“不知道，反正蚤岳说他已经基本放弃了阻止我们，任由鬼谷道人自己行动。”御风没想到伊然也琢磨到了这里。

“我有个可怕的猜测，实现了统一之后，世界还会重置，我们仍然要重新来过，游戏不都这样吗？通关之后从头开始，二周目三周目，想打几遍都可以。没准儿蚤岳和复生者已经知道了这样的结局，才来阻止我们，他们发现不论如何努力去通关都是没用的，我们只能像西西弗斯一样永远循环着，无法逃离，所以他们要想尽办法破坏掉整个世界，或有一线生机，或者就一起消失，不需要再这样无限的轮回。”伊然说这些的时候，表情有点吓人。

“少女，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御风笑着说，“如果通关之后是直接退出游戏，世界消失，岂不是更令人绝望？或者开启下一个世界，进入下一个游戏？就算大家能够回到现代世界，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还是等于进入另一个大型多人在线游戏吗？燕笒说过，重要的不是在于我们所处的世界是真实抑或虚幻，重要的是我们是否认认真真地在活着，有意义地生活过。如果有机会在列国世界继续进行二周目，三周目，反倒是有时间去探索更多奥秘，发现更多的可能性，或者说我们变相地实现了永生，而且总是活在十八九岁青春年华，不好吗？当然，我想列国世界不会随随便便重置的，现在别人的设定已经不算数了。”

“嚯，不愧是神眀大人，说话也越发霸气了呢。”伊然似乎对御风的反应很满意，“那你说说，我人生中最有意义的时刻是什么？”

“我个人觉得，在世界即将毁灭之际，还能高唱动漫歌曲，以死为灯，销量未来的那个身影，很酷。”

“小伙子变得油嘴滑舌了嘛。”话虽如此，看伊然的表情却是十分受用。

“好啦，现在我们该去和王主任，或者说王教授好好聊聊。”珣馨站起来伸了伸懒腰，“走，去寝室楼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