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邰风打算寻找妖物所在的位置时,不远处的某名男人忽然跪倒在地,前一秒还痛苦不堪的他,下一秒就被紫黑气焰冲破了躯体,向上卷起的妖气渐渐凝固,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中,脱离原有的凡胎肉体化作了充斥着负能量的身影。

那是——妖物诞生的全过程。

音乐声戛然而止,化妖的男人浑身缠绕着漆黑,颅盖冒着鲜明的火焰对天咆哮。

“啊啊啊啊!!!”

“冷静点!(刚才的……是小提琴吗?)”即使辨别出音乐是何种乐器,邰风也没办法去追寻发出声音的位置。为了整层楼的普通人,他不得不面对忽然化妖的怪物。

“小风……”看着挺身而出的儿子,想起已故的丈夫也曾是这么勇敢地挡在危险面前,让所有无关人员离场。

“尹心彤,带我妈妈离开这里,还有——”提高音量,邰风冲着四周大喊“所有人听着,你们现在的处境很危险,照顾好老人小朋友有秩序地离开这里!”

属于邰风的驱魔武装黑百灵的枪身磨得像镜子一样明亮,而且流淌着庞大的灵力。目前他所拥有的灵力量已经和滨海市时有着天壤之别,即使不依靠童谣制作的特殊术式,他自身也能在瞬间制造出杀伤力极大的魔弹击杀妖物。

扣动扳机的瞬间,青蓝色的子弹如同光束般杀向妖物。然而令邰风惊讶的是,虽则刚化妖,可眼前的妖物如同身经百战般以异常的身姿及速度躲过了光束,仅仅划破了脸颊裂开了一道溢出妖气的口子。

“(这动作没搞错吧……!)”

无视被划开的伤口,妖物翻越了货架跳向空中,颅顶冒出的火焰熊熊燃烧不断扩散开来,伴随着一声怒吼,燃烧的火焰犹如雨点般争先恐后地向邰风杀去。

轰鸣声扰动了空气,不断爆炸的闪光似乎要扫清整个商店。持续了数秒的地毯式轰炸结束,屹立不倒的翠绿屏障冲散了火焰。只见处于屏障中央的邰风举起双手,除了他身后的应急通道外,周围的一切都全部倒塌了。

“呼,守护之阵,发动成功。”

“嗷啊啊啊啊!”见自己的攻击被全部挡下,恼羞成怒的妖物操纵着扭曲的身躯飞速贴近这碍事的男人。

迅速默念法决扣下扳机,缠绕着电流的子弹比先前的快了百倍,瞬间打入扑来的妖物的躯体。

“诛邪!”

有模有样地喊出这两字的邰风将黑百灵收入枪套,转身走入了应急通道。而那打入妖物体内的子弹四散分裂出无数光束挣破开来,变作尘埃四处飘散。

感知到妖气的消失,带着郑玉以及大量顾客从应急通道逃往地面的尹心彤自顾自地笑了起来“(呵呵,邰风这家伙越来越像个驱魔师了嘛。但是……你能除掉躲藏在背后演奏的音乐家吗?)”

“小彤,接下来我们该去哪里?”

“阿姨是什么意思,我们明明已经逃到安全的地方了呀。”尹心彤回头看了眼郑玉,这个女人似乎不是单纯的家庭主妇。

“这里……并不安全吧。”虽则郑玉仍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可还是大胆发表了自己的意见“那个男人变成怪物之前,不是还有一阵类似小提琴的声音响起吗?那种旋律令人很不舒服,让我不断回忆起丈夫牺牲时的画面。”

尹心彤听后笑了笑“别担心,阿姨,妳很坚强,不会被那种琴音迷失自我的。倒是妳的儿子,我反而有些担心他呢。”

“小风他是个单纯的孩子,我怕他会应付不来。”

“不,如果只是刚才楼上那忽然化妖的家伙,邰风已经轻松解决掉了,但真正令人恐惧的是那阵琴音。假如邰风贸然与躲在幕后演奏的主谋接触,他会被杀的。”

“会被杀……”本以为郑玉会无法承受这种打击而晕倒,又或者像热锅上的蚂蚁般手足无措。可是以上的表现都没在她身上出现,反而露出了信任的笑容,一种……信任妖术师的笑容。

“阿姨……”

“小彤,我先回去煮咖喱饭,我儿子就交给妳了。”

难以置信,作为妖术师的尹心彤一直都是把对方玩弄在掌心之中,如今她却因郑玉的话而动摇,变得慌张起来“我……我凭什么要对妳的儿子负责啊,他明明不去就什么事都没有啊。”

“小风和他父亲很像,只要碰到危害到群众生命的事件就会挺身而出,我觉得就算尽全力去阻止他,他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往前的吧。所以小彤,就跟他把遍体鳞伤的妳带回来一样,把小风安全地带回来。”

“阿姨,妳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没有回答,郑玉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中逐渐远离尹心彤,不一会儿就看不到她的背影,埋没在想要迅速逃离现场的人群中了。

“真是的,做妈妈的都这么会使唤人吗?”嘴里嘟囔着,尹心彤的身体化作赤红的羽毛四处飘散,转移了位置。

———

这种琴音,与其配合了多次的田雅静一下子便认出了。这是王沛自编的暗示爱意的曲子,曾多次私自发送到田雅静的邮箱并强迫她提供意见。实际上田雅静早早就拒绝了王沛,并明确表示只能以前后辈或朋友相处。她最近并没有心思放在社团活动上,她一心只想找出姜雨问个明白,所以每逢都市出现有关妖物的骚动时,她都会连忙赶往现场。因为她相信,姜雨一定会在那……

———

缓缓将被妖气覆盖的小提琴放下,伫立在另一座高楼顶层的男人狠狠地将手中的琴弓挥下,显然他对映入眼中的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这是当然的,他今天之所以在这无非就只有两个目的。

第一,就是测试自己的能力。

第二,就是利用自身的能力将普通人化妖,从而把自己最痛恨的家伙引出来除掉。

作为自信十足的男人,他对自己化妖后所产生的能力也是极其满意的。能通过演奏让听到琴音的猎物扩大内心黑暗面积从而妖化,沦为供自己使用的棋子,这种能力无疑是出色的。

只是,无法精准地引出自己想要找的人。

“表情不怎么好看呀,是否定自己化妖后所具备的能力吗?”紫烟涌起,渐渐化为人形的曼珠浮在半空。她扫视着路面闪烁着警灯的车辆,向身旁的男人问道。

“老实说,作为一名音乐家,我的梦想就是站在世界之巅进行演奏,这种宛如上帝降临般的能力更是我梦寐以求的。”

“那令你不满的是……?”

“姜雨,似乎没有被我的琴音引来。”

发动这种可怕的能力的男人,正是王沛。他对田雅静那疯狂的占有欲和对姜雨的憎恨,促使他心甘情愿沦为为曼珠卖命的妖物。归根到底,还是他的内心太过脆弱了。

“现在下判断未免也太早了吧。”曼珠将感知力提高到极限,很快便找出了王沛念念不忘的男人,并指出了他的位置“看吧,他已经来了。”

顺着曼珠的指引看过去,王沛的眼球迅速布满了血丝,瞪直了双眼的他露出扭曲的笑容“终于……找到你了!”

自离开沙华后,姜雨并没有丢弃斩杀妖物的工作,没有了枷锁的他则越来越积极地搜寻遥香市内的妖气,在短短的两周内,已经有十头妖物及两名妖术师被他亲手除掉,现场只留下一道道令人生畏的刀痕。

今天的姜雨也不例外赶到了现场,但与邰风不同的是,他并不是被忽然化妖的普通民众所散发的妖气吸引而来的,而是那汇聚在高空的足矣让人堕落的庞大妖力。

虽说除妖经验并没有童谣等传统驱魔师要丰富,但姜雨也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异类驱魔师了。处于强化咒之中的双瞳缓缓往上移动,即便相隔数百米,可姜雨仍然能清楚地见到他即将要斩杀的目标。

他抬头注视着在高空迎风傲立的王沛,他的面容由颠狂至冷漠,人类的情感在他脸上的这种快速转变之中消失殆尽,喜怒哀乐,绝望幸福,所有的一切能够让人感知的情绪都仿佛消失在了那双闪烁着邪光的眼眸背后。

那是——只有天神俯瞰苍生时才拥有的神情。

姿态优雅的男人似乎也在这对视之中明白到,属于两人的激战已全面展开,此刻已经无需更多言语,也无需去了解双方之间有何恩怨情仇。他们的身份,不是合众大学的王沛及姜雨,只是一旦产生碰撞便要除掉其中一方的妖物与驱魔师。

全身燃起紫黑的气焰,将妖力提升至极限的他抄起琴弓,随着那婉转揪心的悲鸣掠过,地面逃窜的人们宛若被抽干了理性,化作行尸走肉的妖物扑向了姜雨。

“把自己当作神了吗,你还不够资格。”瞳孔里,泛起冰川般的寒冷杀意。拇指顶开刀鞘,一道火红色的剑气像波纹般扩散,瞬间将数十名因琴音而化妖的市民斩杀!

“果真与我猜想的一样,只要身上有妖气,就连无辜的群众也会成为你的刀下亡灵。”继续拉动琴弓,被姜雨这种疯狂举动而感染的王沛越来越起劲了“像你这种杀人恶魔,不配拥有那么优秀的女孩!我就看看好了,这场战役之后你到底会杀多少无辜的人!”

轰——

突然,一道剑气飞速掠过王沛的身体并将其手臂砍了下来,暴涨的妖气得不到合理释放而四处溅射,顿时失去了知觉。

“唔!”失去了握持琴弓的右臂,无法维持站姿的王沛迫不得已跳到了另一建筑物的顶部,惊讶地望向姜雨手中那延长了几倍的利刃“(开什么玩笑,这个距离足足有两百米远!)”

仅仅数秒的交战,该区域已然千苍百孔,但逃窜的人们数量实在太多,除了被琴音妖化之外,还有不少市民死于踩踏事件,这种惨况就跟凌霄区事件如出一辙。

更让人绝望的是,曼珠并没有筑起妖气屏障。换句话说,战场会随着姜雨和王沛的移动而转移。

继续挥动手中的长刀,对此全然不顾的姜雨,杀向了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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