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晚上,我带着一个具有无比孩子气的文艺女青年,行走在人烟稀少的江边,暖风吹拂着我们的脸庞,挽着我手臂的胡小姐笑得十分灿烂。长江边,在新建起的几个铜像前,我为她拍了许多写真。

两人并排坐在长江边的石椅上。皎洁的月光照耀下,游船激起了层层波澜。我的心因此放空了。侧过头看着胡小姐光滑无比的脸庞,洁白无瑕,在我的眼里它就好似水晶一般雍容华贵。胡小姐知道我在观赏自己,便回过脸对我施以微笑。

风景,月光,美人。这些因素都巧妙地融合在了一起,使我的心就好像98年泛滥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我要坐远一点——你太美了!这月亮会作弄我做傻事。”我试着用钱锺书老先生《围城》里的一句话来形容胡小姐。

“你就这样怕做傻子吗?坐下来,我不要你这样正襟危坐,又不是礼拜堂听说教。我问你这聪明人,要什么代价你才肯做傻子。”女孩演小品般说罢,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我们俩果然有缘分,居然都能用钱老的文章来对话!”我理解女孩的言外之意,我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傻子,于是,我催促她闭上眼睛。

我用手勾住她纤细的腰,将她的身体紧紧搂住。接着,我,毫米,就坐在江城公园的石椅上吻了胡小姐。

胡小姐是师范学院三年级的一位再普通不过的女大生,而她在我的眼里却又极不普通。我们似乎就是上帝所塑造的世界上第一对男女,行为多么的默契,从初遇,到初吻,这条路仿佛是被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量在冥冥之中设计好。如此美妙。我们生活在不被外界打扰的伊甸园里,就好像永远要生活在里面似的。

我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回了家。

我独居在一间一室户的四楼旧公房里,公房名叫和平公寓。因为是一个人住,就显得比较冷清。父母都迁居到了南京,工作也很忙,无暇管我的个人生活。我靠着稿费过日子,已经持续有几个年头了。读小说的方面,在类型的选择上,我绝不会接触侦探类以及悬疑类小说。不是不好看,而是觉得书里描写的一切都不甚真实,无法打动人心。

打开日光灯,映入眼帘的便是桌子上一个长方形的玻璃饲养缸。里面住着我刚从广东的蛇商那里花了八百元买回来的一条细瘦金环幼蛇。

胡小姐觉得新奇,趴在桌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不再活动的小蛇看,“这是什么蛇,真可爱!”

“金环蛇,很毒的。”我到阳台里去准备些给蛇吃的肉类。“夜行性动物,是害怕光线的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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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旧的灯泡仍是昏暗。

阳台里准备食物的时候,我回想起下午在小巷里看到的那一幕,S,她木然地面对着我。S的事情,早已成为我们四人共同的秘密。5年来,我总是梦见她,她就好似梦魇般,在弥漫着雾气的幻想世界里吸取我的生命精力。梦里她时不时朝我微笑,很久之前她就是这样爱笑,光辉灿烂,足以除去心中一切阴霾。不过,这回的她,却是面无表情的,似乎预示着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每次如此,我都要出一身冷汗。

S,简直是个怪物。

不,阿奇才是!如果没有阿奇那不加思考的行动,也就不会衍生出后来的事实!

毕竟,她是我们最好的伙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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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客厅,我看见胡海观正在翻阅我的一本影集,并且津津有味地横竖研究着它。哈!这不是我弄丢的那本影集吗?怎么被她找到了?我十分小心地打开玻璃箱,将食物倒下,随即再次盖上。

回过神的时候,女孩正以一种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且走至我的跟前,将影集里的一张照片抽出拿给我看——这是一张用旧式相机洗出的相片。相片上的女孩一丝不挂。发育完全丰满的双乳,**被大头针穿透,从里面流出了大量血液。女孩的身上尽是被烙铁烫伤的红斑,以及被钢针刺入的痕迹。照片上没有包含女孩的脸,仅仅是一具遍布疮痍的红色躯体。

我怔住了,为什么,这种写真会收纳在我的相册里?

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曾经将它放在里面啊?!

到底是谁的恶作剧?

接下来,一切皆发生了变化。“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有这种奇怪的嗜好。”胡海观用着鄙夷的语气说,神情很是愤怒。“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正人君子!原来,原来你竟是个衣冠禽兽!”

本是温馨的气氛,瞬间凝固了。我可以理解她的心情。胡小姐是一个传统的中国青年,家庭教育必定使她接受不了这种东西。

吼完了,带着眼泪的大学生胡海观,撇下我一人,暴起冲出了我家的房门。我本想追她,只是无力地瘫倒在地上。鼻子一酸,便嚎啕大哭起来。此时此刻,或许能理解我心情的,就只有玻璃缸里的那条蛇了吧。

我一直哭,身体犹如冬眠的蛇般蜷缩着,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过去,我一直幻想找位清纯的天真烂漫的知识分子尝试恋爱,看不起像宋任杰女友那种拜金的、生活糜烂的女人。所以当我邂逅胡小姐的那一刻,我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勇敢地向她示爱。结果是多么美好,戏剧般的,我们爱上了对方。而今夜,本是温暖的爱情却被这张照片给破坏殆尽。

究竟是谁的错?!

这张照片,是我拍的。

不,为了获得幸福,我必须行动起来!我要去找她。向她说明一切。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原谅我的!

跑下楼,已是凌晨1点,带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在路口叫到一辆出租车。我吩咐司机以最快的速度带着我飞赴胡海观可能去的地方——夫子庙的先锋书店。因为胡小姐曾经说过:每回当她遇到挫折的时候,她都会去先锋书店门口的花坛上哭,哭够了,就不痛苦了。

在无人的广场上,我缓缓地走向她的身边。向她赔罪。我知道恋人之间遇到矛盾是在所难免的。但令人难以接受的,却是这浪漫初吻后的轰然打击。

我爱她,所以,我必须让她快乐。

“对不起,观观,一切是我不好,我发誓不会再去接触这种事物了。”

我指着先锋书店的大牌子发誓,看着我焦急的神态,她傻傻地笑了。

“我相信你。”她淡淡的说。

善良的胡小姐居然原谅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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