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健一呢。”

薇若妮卡走进房间,顺手把门关上。

“奇怪了,这个时候他会在哪儿呢?”艾勒里拧着眉头,“难道遭遇了什么不测?”

“健一那小子可是机灵得很,如果卡缪以他为目标,那还吃苦头的还不知道是谁呢。”波洛拍拍百里齐的肩膀,“我们之中,就只有百里是最危险的,要好好保护他啊。”

“当然,我会保护好阿齐的。”薇若妮卡吐了吐舌头。

四位侦探社成员聚集在百里齐的房间里。之所以选择这里,一方面是这个房间属于最靠边的房间,被突发情况影响到的可能性较低,另一方面是因为薇若妮卡既不想让其他男性进入自己房间,也不愿去其他男性房间的缘故。

薇若妮卡支着下巴问:“那这个时候健一会在哪里呢,难道自己出去勘查现场了吗?”

波洛说:“也许是在那小娘们房间里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小娘们……你指的是小想吗?”

“还能有谁?”

“再怎么说也不会吧,健一好像跟她水火不相容的样子。”

“那娘们我看已经把健一那小子吃得死死的了。健一的弱点就是女性,再怎么说,他也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小毛头而已,被女人稍微一撩拨,就完全被牵着鼻子走。我看人是很准的,十有八九,他现在就跟那娘们在一起。”波洛把腿架到床上,薇若妮卡白了他一眼,让他别弄脏床。

“健一应该是由于什么事而耽搁了。”艾勒里说,“我们先开会,如果会议结束之前他还没有回来,我们就直接把结果告诉他吧。”

“只能这样了。”薇若妮卡摊了摊手。

这个时间正好是聚会的第二天下午三点半,在青山健一缺席的情况下,南羽成员们召开了来到别墅的第一次集体会议。首先发言的,是会议一贯的主持人,艾勒里•昆恩。

“首先我说说我的看法。距离车子来接我们还有一天半的时间,这段时间里卡缪很可能会再度出手。我们先要保证所有人的安全,尽量使对方没有下手的机会,至于犯罪手法,可以等到警察来之后再慢慢侦查。”

“我同意。”薇若妮卡赞成道,“手法什么的根本不重要,反正卡缪一定在这屋子周围,只要警察来了,他肯定跑不了。现在第一要务,就是不要再死人。”

“我可对那些家伙的生死没兴趣,就让你们去保护好了。”波洛撇了撇嘴,“我倒是对那家伙的手法挺有兴趣的。两次犯案,两次砍下死者的头,如果还有第三次,他是不是还会继续这样,我非常好奇。”

艾勒里说:“第一个受害者在我们到达前就被锁在盔甲里,并在我们面前被杀。卡缪是要借此展现出是所谓伯爵怨灵的所为吗?我不觉得。比如第一起事件,卡缪是专门把我们叫到大厅才将人杀死的,他让我们看到整个作案过程,并指定了下一个受害者,又有什么目的呢?”

“如果我们看着别墅的图片来思考,会不会比较清晰呢?”薇若妮卡向百里齐点了点头。后者将计算机打开,屏幕上是一副用画图软件勾勒出的别墅正面和俯瞰的结构图。


图2


图3

“哎哟!”波洛摸摸百里齐的头,“我们的百里居然还会画画啊。”

百里齐像小猫一样舒服地眯起了眼睛。薇若妮卡得意地说:“当然,阿齐是最棒的呢。”神态就好像受到赞赏的是自己一样。

“有了两张图就直观多了。”艾勒里微笑着说。他手指着上方的图片(图2)上端用线条勾勒出的坡道,顺着曲线绕了一个弯,来到别墅门口。

“我们来时坐的车就是沿着这条路到达别墅前的吧。如果我是卡缪,我就会在这条路的某个地方藏起交通工具,看到情况不对随时可以跑掉。”

“我看过了。”波洛捋着下巴说,“没有看到任何洞穴,有可能是在山上随便一个地方挖个坑埋了,这山头这么大,可没处找啊。”

“无论如何,也要经过这条道。”艾勒里说,“坡道两边一边是峭壁,一边是陡峭的斜坡,如果是在山上藏好了交通工具,那么也必须绕一个弯,回到这条路,除非卡缪是藏在斜坡拐角处,但不太可能,因为非常不方便逃走。”

波洛仔细地观察着另一张图(图3),问:“这些建筑物的相对高度一样吗?”

“啊,这个啊……嗯……差不多吧,好像那个水塔要再矮一点吧。”薇若妮卡指着钟塔说,“还有,钟塔左右是斜面的屋顶哦,上面都是叶子,踩上去很容易滑倒呢。我说,卡缪会不会就混在那些人里面啊,跟以前那些事件一样,最后也就是所有人聚集在一起,侦探义正词严地宣布‘XXX就在我们之中!’,大家都一副被吓到的样子,然后经过一番精彩离奇的推理,最后就把凶手指认出来了,凶手居然就是那个大家都没想到的人!之后凶手悔恨地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痛哭流涕地阐述动机,事件圆满结束……不是一般都是这样吗?”

“如果能这样,那就方便多了。”艾勒里苦笑道,“事实上,许多情况下根本无法凭借现场推理抓住犯人。特别是缺少警方力量的情况下,单凭推理和不确定的证据是无法让对方自白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那些证据不是真正的犯人为了陷害其他人设下的,侦探也无法确保自己收集到的证据就是完整的,自己的推理是完美的。许多时候,现场推理其实是在走一条黑暗的路,这条路上有许多坑洞,而侦探要做的,就是如履薄冰地,小心不要掉到坑洞里面去,然后沿着这条路找到出口。说到底,侦探是为警察服务的,只有警察才能决定犯人是谁。”

波洛补充了一句:“我对警察的看法和艾勒里不同,其他方面我还是比较同意艾勒里的看法的。”

薇若妮卡问:“那究竟卡缪会不会在那些人之中啊?大师啊,绅士啊,小原啊,神父啊,魔女啊,小凛啊,还有小想。卡缪不是只出现过一次吗?那个用什么移花接木的手法就可以掩盖过去吧,然后就混在参加聚会的人之中,伺机作案什么的。”

“在我们之中?”波洛摇摇头,“杀人犯就算伪装得再高明,也会被他的眼神所出卖。他表面装作毫不在意,但眼睛必然在观察着在场每个人的表情,只要有人做出计划之外的举动,他就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竖起耳朵,做出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而在那些家伙之中,并没有那样的人物。”

“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本来的话,我还怀疑西班牙是卡缪的共犯,但他现在已经死了。”艾勒里推了推眼镜,“其他人的表现也不像卡缪的共犯。但我们也不能完全排除他们的嫌疑,接下来还是要着重观察他们接下来的行动。”

“你现在不是成了那个小原的监视人了吗?”薇若妮卡说,“那么小凛和小原就交给你了,波洛你就继续监视大师和神父,健一就负责绅士和魔女,反正他们两个总是在一起嘛。我就小想好了,我们都是女生也比较方便。”

“薇若妮卡小姐真是会选人,那娘们大概接下去的时间都会跟健一腻在一起,不是等于你什么事都不用做么。”波洛站起身,往门口走去,“走吧,先去把那个盔甲之谜给解开再说。”

因为薇若妮卡不敢看尸体的缘故,她和百里齐在门口等着,让波洛和艾勒里进入放着那具昨晚被斩首尸体的房间。被床单包裹着的尸体还是静静地在床上躺着,头颅被另外包裹着放在一边,渗出床单的血液已经凝固发黑。波洛推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来冲淡那令人反胃的臭气。

他戴上白手套,取出放大镜,仔细地检查着堆放在墙角的骑士盔甲。

不多时,他就开心地吹了声口哨,把盔甲的手臂部分举起来,在艾勒里眼前晃了晃,“原来是这种小机关。艾勒里,你看这手臂跟盔甲连接的部分,接口上的这一圈遍布着这种细小的锯齿吧,这些锯齿都是由一边水平的小尖角组成的。”

艾勒里拿起身体部分的盔甲,手指在手臂接口处的边缘划了一圈,露出了微笑:“原来如此,这边的界面上有一个突起,只要将盔甲的手臂套到盔甲上,锯齿就会跟突起紧密结合,因为下部分是斜面,只要盔甲的抬起手臂,突起就会滑到下一个锯齿上卡住,这样举起的手臂就不会落下来了。当盔甲的头掉下来的时候,盔甲的震动让突起脱离了锯齿,所以就垂下来了。余下的问题就是如何让盔甲站起来,并掉下头的手法了。”

“既然卡缪早在我们来到之前就已经把一切布置好了,那多复杂的机关都不稀奇。只是为啥那家伙要在所有人面前搞这东西呢,这是什么犯罪者的恶趣味吗?”

“也许他有着不得不把我们都叫出来的理由,或者说,必须在我们所有人都在场的情况下,这个机关才能够发挥它的作用。”

“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但也许那些人会知道什么。”

“哪些人?”

“厨师君们。”

“那些胆小的家伙啊,那问话就交给你了。嗯……这个头盔倒是没什么机关,之所以会发出白光,是反射了灯光的原因,这个没有异议吧。但是那个时候确实转头了。”

“而且,在盔甲站起来之前,盔甲和玻璃柜都震动了起来。”

“嗯,确实,这个有些奇怪,盔甲震动是一回事,但是玻璃柜又没有什么机关,为什么会动呢?。”

“还有,那声尖叫。”

“是‘吱’的响声吧。”

“更尖锐一点,有点像是‘唧——’这样。”

波洛想了一下,摇摇头说:“是‘吱’,就是捏住老鼠时那种叫声。”

“而且夹杂有金属的声音。”

“金属声?哦!”波洛惊叫一声,“哦!我懂了,我有头绪了!”

“什么头绪?”

“结合薇若妮卡那张平面图,你看!”波洛把床单掀开,凝固的血液将尸体跟棉布黏在一起,床单一撕,皮肤碎渣就溅散在空气中。但波洛毫不在意,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尸体脖子处的伤口。

“果然,有个斜度。后面比前面的位置高。”

“原来如此。”艾勒里点点头说,“只要有天窗。”

“如此简单的手法,居然没有第一时间看出来。”波洛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太久没有遇到这种杀人事件,脑袋迟钝了啊。还记得两年前那个……洛杉矶的。”

“嗯,深有体会呢。”

“好,接下来就是证实彼此的想法而已了。”波洛把尸体重新盖好,将手套摘下来,从兜里掏出消毒喷雾剂,往身上喷了几下,又帮艾勒里喷了喷。

“还有西班牙尸体的问题,凶手如何在没被厨师君发现的情况下将其叫上钟塔,有为何要砍去西班牙的双脚。”

“把他弄昏迷,然后藏在披风里。”波洛迅速地给出了答案。

“不,卡缪还拿出枪威胁了厨师君,所以他根本腾不出手来,而且如果藏在披风里,走路的姿势也会很奇怪。”

“将西班牙绑着绳子用十字弓什么的射到钟塔上,再从钟塔把人拉上去。”

“这个方法一定会在钟塔的栏杆上留下拖动物品的痕迹。”

“钟塔位于别墅的后半部分,要把人拉上去,只能从院子的那一方往上拉。那边拉着很多电线,还有突出的露台,很容易卡住。而且与其采用这种麻烦的方法,还不如直接扛着西班牙走进去呢。”

“那弹射上去呢?”

“会在身体上留下伤痕。”

“厨师是共犯。”

“这个可能性很小。”

“反正你的意思就是不可能啰。”

“至少我想到的方法都不适用。”

“你还真是麻烦啊,在这种地方纠结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我只是对疑点进行探讨而已。”

“还有其他疑点吗?”

“棉被的问题。”

“棉被?”波洛皱起眉头说,“健一可没告诉我有棉被。”

“薇若妮卡之所以会发现尸体,就是看到了钟塔冒出的浓烟,而那些烟正是燃烧棉被所放出的。而我们结束早上的行动在别墅门口聚集的时候,并没有发现钟塔有任何异样,也就是说,凶手是在我们全部聚集在别墅大门前面之后,才燃烧棉被并逃离现场的。”

“为什么凶手要烧棉被?”

“如果不烧棉被,没准直到事件结束我们都不知道西班牙的尸体在哪里,凶手是为了让我们发现尸体才燃烧棉被的。”

“不对。”

“不对?”

“凶手烧棉被,不是为了让我们看到尸体。”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凶手要让我们发现尸体,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开始烧棉被。”

“也许凶手等我们集合在别墅门前时烧,我们发现的几率比较大。”

“但是在门前的我们就没有发现尸体。如果不是薇若妮卡抬头看到了钟塔,就算棉被烧完了也发现不到尸体。”波洛指出了艾勒里的错误。

“那就证明了那个时候凶手刚刚杀死了西班牙,还没来得及点燃棉被。所以……”

波洛摇头说:“如果凶手是为了让我们发现尸体而烧棉被,那方法就太差劲了,还不如等我们都进别墅了再敲个钟,这样效果还更好。”

“也许凶手想不到这一点,他只是单纯想着让我们发现尸体。”

“那为什么是薇若妮卡发现钟塔有异样而不是你发现钟塔异样,你的观察能力又不比她低。”

“那是……”

“我看到你把小原搬进来的时候,裤子上沾了一些新的土,和你裤子上其他地方的沾到的不一样,也就是说,你跑到了离别墅有段距离的地方。如果有浓烟升起的话,那时候你就应该发现了才对,那么,你有发现吗?”

“嗯,确实没有。”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凶手还没有开始燃烧棉被。”波洛点点头说,“还有一点,凶手在钟塔上,根本看不到别墅门前的情况,他并不知道薇若妮卡他们还逗留在门口。正是因为薇若妮卡没有进屋的关系,才能马上发现钟塔冒出的黑烟,继而发现尸体的存在。也就是说,薇若妮卡看到冒烟——发现尸体根本在凶手的计划之外。凶手一开始,就是打算等到所有人都进入别墅之后,才放火烧棉被的。”

“有道理。”

“我说得必然有道理。”

“那么为什么棉被会出现在钟塔上,凶手又为什么不带走而是选择烧掉呢?”

“这个再想想吧。”波洛鼻子一哼,返身走出了房间。

看到两人出来,薇若妮卡连忙凑上前去询问调查结果。

艾勒里简单扼要地将两人的结论告诉她,少女一边听一边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去问问那些厨师们吧。不过在那之前,是不是要先把健一找出来?”

波洛正要表态,突然从大厅一角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

“不用找了……我在这里。”

循声望去,余下的那位侦探社成员一脸痛苦,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向他们走过去。

“发生什么事了?”薇若妮卡眯起眼睛,“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在小想房间。”

“玩得开心吗?”

“才没有玩呢,我……”

“跪坐了很久吧。”波洛轻轻地踢了下健一的腿,后者一个趔趄,狠狠地摔倒在地上。

“你知道了还……”

“走吧,跟我去别墅外走一圈。”

“为什么?”

“我要证实一下我的想法。”

“那你自己一个人去啊。”

“没有助手怎么行呢?快走,别那么多废话。”波洛一把拎起健一的后领。

健一并不算矮,但跟波洛比起来就像个小孩子一样。两人就在“放开我”,“我不放”的争吵中离开了别墅。

“那我们就去找厨师们聊聊吧。”薇若妮卡拉起百里齐的手,朝艾勒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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