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别告诉我这是遥远的路途（5）
（云长视角）
跟着民兵走了个两三里地，果然现出一个村子。
村子不小，正如陈宫所说，这里更像是一个镇子。
十几排的土坯房整齐的排列在山脚下的一块平坦谷地中，因为是上午时分，所以不少房屋都冒着炊烟，生着火。往远处看，小溪流的尽头处还有一两个水车磨坊，一个木制的滚带不停的被溪水拍打而长久旋转着，为磨坊提供动力。虽然一直都有听说北方的某些地方有水车这种便利的东西，但要是说看的话估计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而当迈入村子的时候，只见许许多多的村民都从屋中奔跑而出，聚到陈宫的身前，问寒问暖送水添衣的，由此可见其得民心的程度了。
一听打了胜仗，民众更是一个劲的欢喜鼓舞，陈宫一下子宛如神明一般的存在，收到全村人的围拥。
起初我还担心，如今自己和廖化被作为了山贼的一员，要是被交出去怕是会被一阵迫害。谁知陈宫并未这么做。在和老乡寒暄好一阵之后，回手对绑住我的那个女兵随手一摆，她便会意，顺着一边的小道直接避开了人群。
“把手上绑的绳子遮一下，别让人看到。”
那女兵低声说道，却又很是随意。我和廖化互相看了下，便尽量装成背着双手的模样，很平常的走路。
“水车也好村民也罢，看样子能把这个镇子治理得如此好的人应该是相当有能耐的吧。”
走离人群后，我的好奇心指引着我的视线左右观望起来。越看，越觉得这个村镇着实不错，随即自言自语的夸奖起来。
如今各地打仗打的都很忙，这种水车恰好可以在人力低下的时候保证生产。
“那个陈宫看上去就是一副狡诈模样，看来算是应验了啊。”
何必用这种负面的词汇呢，廖化。
“没错，这村子就是我们的头儿治理好的。”
那女兵接下我们的话茬，说的时候显得格外自豪，就好像是自己治理的一样。
“头儿来这里之前，这里经常遭到各种掠夺，多亏了她我们才能刚好过活。”
“所以说，那伙山贼的到来才会激起你们这么大的愤怒吧？”
粮食不管是对军还是对民都是极其重要的，本身就吃不饱饭，还要经历这种山贼作乱的事情，恐怕不怀抱着拼死的心情是不可能的。
但我说完之后，那女兵并未给我什么反应。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只是面露难色，无言的向前走着。
顺着房屋的方向纵直延伸的走下去，来到了一处民宅。宅子很古朴，整体来说并不算大，走到这边的时候差不多也已经到了村子的尽头。
“这里是……”
“是我家，”那女兵对我恭敬地点了下头，随即推门便进，“头儿的意思是让我把你们两个先安置在这里，等到那批贼人再攻过来的时候用来讨价还价用。”
这会不会太随便了点？俘虏什么的大抵应该有个更空旷的地方，找专人把守才对。而如今扣押的地方不说，光是一人看护两个人就已经是非常让人匪夷所思了。
“你就不怕我俩跑了？”
“头儿说要是想跑的话你们两个早就跑了，所以不让我担心。”
确实如此……不过这个丫头也太实诚了吧，怎么说就怎么听了。
“来，喝点水。”
那女兵直接用陶碗舀了两碗水，递到我们嘴边，不慌不忙的替我们送入口中。动作满娴熟的，我也因此喝的不紧不慢。
“水好甜啊。”
“是啊，这水是附近山涧的泉水，顺头儿的号召给引流到了这边。”
已经把水利利用到这个层次了吗？不简单啊。
我边想，边放下心思，随意的看看周围。屋子不大，来的时候也并未经过院子一类的东西，一般意义上的民宅而已。房内直接是客厅，靠左有个放了床的屋子，左寻右寻，就再无他物了。
“话说，你父母是下地了吗？还是也随部队出征还没回来呢？”
军队里一家子一家子的情况很多，兵员的补充也大多来源于此。
“我父母在七八年前就因为饥荒饿死了。”
“诶？”我瞬间感觉到自己踩到了地雷，“啊，实在是对不起，我太冒失了。”
“不，我没有事，毕竟过了那么多年了。如今就算去想，也已经记不起他们的模样了。”
女兵说着，给自己也舀了碗水，坐在我们斜对过的一个马扎上休息。
“饥荒吗……你们这里土地很贫瘠吗？”
廖化则不再思索其他的事情，安稳的坐着同我们聊起闲天。
“这里的土地确实贫瘠，种不了什么粮食。但我家本来也不是这个地方的人，我家是从北方逃荒过来的。”
“然后寻不到粮食就饿死了吗？”
“廖化，注意口吻。”
“不不不，真的没事啦。毕竟是事实。”女兵摇动着双手，脸上露出略带难色的笑容来，“当时我记得路过一个村子，村子里的粮食实在不够用给难民的，所以我的父母就只好离开了那里。”
如果村子当时接纳了他们，她的父母也就不用死了吧。
“虽然早些时候我还是有些怨言的，为什么他们不举手之劳的救下我的父母。但到了现在，我成了他们的处境，才发现这确实是个两难问题。”
“你这是在怜悯山贼吗？山贼以截粮为生的，用不到怜悯的。”
“请不要看低自己，你们并非是山贼，你们只是又一群因为饥饿而不得不逃荒的难民而已。”
诶？
刚才这个女兵说什么？
“你说，我们是难民？而不是山贼吗？”
“从一开始我们也没把你们当成山贼啊？”她有些不明所以，“你们不是从司州那边逃荒过来的难民吗？”
“啊，不……”
原来是这么回事，两方人都是百姓，之所以发生了那个冲突只不过是为了粮食而进行的而已。是难民而不是擅自额，看来我在这一点上想错了啊。
但反过来想，这种时候因为生命危急的难民和一般意义上的山贼在行为上有什么不一样呢？另一边正如这个女兵所言，作为村中一员，又是否应该贡献出那本来就不多的口粮供给到难民的身上呢？
这个问题显然太难了。
而这个时候，女兵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样，从布衣里掏出一张杂面的饼子，掰了一半，递到我们嘴边。
“你这是……”
说实话，我对她的这个举动表示很诧异。所以即使递到了我的嘴边，我也不知道我是否应该咬上一口。
“虽然大多数人我帮助不了，但一两个的话我还是希望帮助的。毕竟我经历过饿肚子的时候嘛。”说完，她笑着把自己的那一半放在桌上，用嘴去添手上的一些面渣儿，“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互相帮助才是吧。”
很乐观的人。这是我对她现在的印象。
可能她只比我小几岁而已，就已经让心胸如此宽广了吗？
“啊，嗯。”
这时候，廖化一言不发，上前咬了一口饼子。闭上眼睛慢慢咀嚼起来。
“廖化……”
廖化继续细嚼慢咽，然后一下子吞进肚中，这才吐出话语来。
“好吃。”
“谢谢！这是我自己做的！还是挺有自信的呢！”
那女兵听到这话，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十足夸奖的话，整个人都开朗的绽放开来。
乐观的人，可能生活的会相对来说更幸福吧。
咚！！！咚！！！咚！！！
“这个声音是！”
窗外响起一阵阵沉闷的钟声，听闻之后，女兵瞬时间站起身子。
“怎么了嘛？”
她的紧张感直接传染了我，让我也不禁紧张起来。
“你的伙伴们可能来了。”
女兵很平静的说道。
“但愿是我们的‘伙伴’吧。”
廖化同样平静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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