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刚才这么险。”阿史那芸萱刚从前线下来,脸都被熏黑了一大片,方才用火阻挡秦军前进,勉强保住了大梁西城门,如今能用的办法已经不多了。

“要是没有燕笒,这一劫必然逃不过去,等下再说这个,前线情况如何?”解决魏昭王耽搁了太多时间,此时已近黄昏。

“很不好。”芸萱摇摇头,“看情况,秦人不但是志在必得,而且是要在今天就解决战斗,到这个时间他们一点儿没有要撤回休整的意思,晚上必然也不会停止进攻,而大梁这边……已经是人困马乏了。”

“豁出去了,和他拼。”端木莹此时感觉自己气力十足,这应该是燕笒给她带来的力量,既然已经退无可退,索性放开手脚。

“诶?那些人是哪国的?”破六韩玥卿指着稍远处,一队兵士正溜着墙根向城东边走,那鬼鬼祟祟的样子,显然是怕被人看到。

“嘿!何人?”端木莹也察觉到情况不对,那鬼鬼祟祟的样子必有阴谋,或许是秦人安排的内应。

那些人见状,立即抄起兵刃,并高声喊喝“秦兵至”,声音迅速传开,听起来不下二百人。

双方迅速战在一处,先不管这股秦军从哪里进的城,尽快消灭他们才是第一要务。唯有燕笒没有参战,她觉得事情不太对劲,攻城战中安排内应是最常见的计策之一,但内应的任务要么是趁着夜色偷偷从内部打开城门,要么是刺杀守军主帅扰乱军心,即便被发现了也应当赶紧逃跑躲藏起来,伺机再动,可他们为什么要忽然发难呢?

以秦军极高的战术执行力来看,他们现在的反应多半是事先已经演练好的,区区数百人大呼小叫,像是怕他人不知道秦人在此似的,如此做法也是将自己置于死地,有什么意义呢?这样做一定有某种更大的价值存在才对。燕笒完全没有理会眼前的战斗,她要尽快找出更多可能性。

声东击西!对,牺牲这一部人马以保护其他同伴实施开城的行动,如果大家都被拖住在此,就是中了对手的计策。

“小莹、芸萱快回来,秦人还有别的部队在城里,必须守好城门!”燕笒向战团中喊道。

伊然最先听到妹妹的声音,她立即传达给其他人,此时附近的兵士也闻讯赶来,正好可以讲围剿秦兵的任务交给他们去做,宇文芳苧去营中调兵搜城,其他人兵分两路去防守薄弱的北城门与东城门。

果然,在东城门附近,端木莹三人遇到另一股秦兵,他们依然是被发现了便大声叫喊着来拼命,双方又是一阵混战,早有人将城中之事汇报给了魏惠王,他紧急调派宫中卫兵协助防御,另一头的北门却意外地平静,芸萱和玥卿不敢大意,一直等到大部队赶来才离去。

在魏兵的协助下,端木莹她们很快消灭了秦人的分队,而此时周围的喊杀声却越来越大,似乎是从不同方位传来,看来城中还有数支敌军存在,而此时魏人的心理明显出现了动摇,到处都有秦兵的呼喊声,看来大梁陷落已经无法避免。

不仅如此,城中的百姓开始四处逃散,诸侯联军见到秦兵忽然冒出来也是心生畏惧,有的尚敢于抵抗,有的则加入了逃命的行列,这种情绪传递到前线,西南二门亦难坚守太久,所谓众志才能成城,没有了斗志,一丝胜算都不会有。

“小莹,我需要你和我一起协作,发动一个术法。”燕笒有个想法要试上一试。

“好。”端木莹开始运起体内的通神之力,“想要多少都可以,我现在的力量充足得很。”

数分钟后,一股清风以二人为中心,迅速向四周扩散,这是燕笒急中生智想到招数,名为「地风升•允升合志」。这个术法可以给人一种升腾向上的力量,对战士们来说,就是强化了他们的战斗意愿与战斗意志。燕笒曾经用通神之术将中草药的提神醒脑作用最大化,影响了整个军营营区,这一次她和端木莹合作,用了类似的办法,增加兵士们的勇气。

当然,她们的术法尚做不到区分敌我——迄今为止,大家只见过“穿越而来”的梦琳女儿们的术法能够做到精准区分目标——城中秦兵的战意同样得到了强化,不过他们这些潜入城中的部队本来就是敢死之士,因此提升的效果并不明显。

很快,全城的军民都被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什么疲劳,什么恐惧都抛诸脑后,一面同心协力坚守城池,一面清剿城内的秦军,子时,第一个地道入口被发现,大家用石碾子将其堵塞,此后在大梁城中开始进行拉网式大排查,人们高举火把一寸一寸土地寻找秦人的影子,发现一个地道入口便填上一个,并派专人值守。

“燕笒,你这招的效力能持续多久?”见城内的情况逐渐稳定,端木莹盘算着趁自己状态好,去秦营中大闹一番。

“我说不好,或许能持续到明日午时。”燕笒这么回答也只是根据感觉推测而已,依照她施术时的体验,这次术法的效果很强,午时只是最保守的估计。

“足够了,芸萱、伊然,随我一起去会会秦国众将。”端木莹说罢,飞身向城头奔去。

白起等人彻夜未眠,在营中关注着前方传来的消息,半个多时辰前有人报告说在大梁城东听到了城内有喊杀之声,应该是偷袭部队已经展开了行动,可已经过去了许久,大梁的守军却越战越勇,丝毫看不出后院起火的慌张,难道十路人马全都被迅速镇压?坏消息接连传来,有钻入地道的兵士逃回来说,偷袭部队已经全军覆没,地道口要么被堵无法前进,要么被扔进了大量燃烧的干草,地道内没有通风设施,兵士们死伤甚众。

白起狠狠地一砸几案,调兵的虎符都被震落,他的计策可谓天衣无缝:以攻城做掩护让城中军民高度紧张,注意力集中在前线,这样就可以掩盖挖掘地道的动静,快要入夜之时,十路人马齐出,被发现的部队大声喊喝,吸引敌人,其余人继续去打开城门,或者制造秦兵已经攻进城的假象,如此一来,大梁的守军士气大减,破城易如反掌。可到底是为什么诸侯联军会士气大振呢?

他很快想到了原因,傅阳人的通神之术厉害的紧,或许是……正在生闷气时,忽然秦营中一片大乱,接着从远处冒出火光电光,那是端木莹等人杀了进来。

秦营地那么大,她们也不知道白起等人藏在哪里,杀进最大的营帐中看,一个人影也没有——为了保险起见,白起等将帅特地搬到了一个颇不起眼的营帐中,原本的中军大帐灯火通明,却只有卫兵和一个传令官,得到前方信息后,传令官再独自跑来报告,不得不说,白起心思缜密,的确是举世罕见的天才指挥者——寻人无果,于是三人改变计划,反正除了她们之外,周围都是敌人,索性搅他个天翻地覆。

三人迅速分散开,在秦营的前、中、后三个区域开始攻击,所过之处,或是一片火海,或是电闪雷鸣,人仰马翻,杀伤无数,午夜时分能见度很差,秦人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慌乱代替了冷静,混乱一直持续到天明。只有前线的攻击部队依然保持着攻势,没有大将的指令,他们也不敢轻易撤退。

清晨时分,西门、南门的战斗仍呈现胶着状态,而秦兵疲态尽显,白起等人亦没有被端木莹她们发现,见城头联军依然战意十足,而己方军心动摇,白起也只好下令后撤二十里重整态势。

而燕笒的术法效果一直持续了十二个时辰,城中军民才忽觉困乏袭来不可抵挡,全城上下足足睡了大半天,而在大梁城完全不设防的这七八个时辰里,秦人却没能及时发现,这也是万幸。

三川郡的苦战之后十天,两军在大梁形成对峙局面,联军以损失了近二十万人马的代价,勉强地保住了魏都大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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