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端和的前哨部队也发现了联军的身影,此时他有一进一退两个选项,进能立功,退而无过,看似选择哪个都可以。对手的兵力与自己相当,且是三国混编,这让杨端和有了进击的想法,经过多次与诸侯军队的交手,秦人深知他们貌合神离,关键时刻都是各自为战,混编的队伍相互之间没有默契,甚至缺乏基本的信任,都是用兵大忌,既然他们送上这样一个大礼包,又有什么理由不笑纳呢?

只不过中路的傅阳兵马或许不好对付,毕竟在他们身上吃过亏,多少有一点忌惮。杨端和思忖良久,如果集中力量攻打处在两翼的赵、齐二国的部队,将其迅速击破,傅阳中军独木难支,想必也会撤退,这样也能立得大功。

在秦国军功授爵制度的催化下,从普通士兵到领兵大将,人人奋勇,个个争先,谁都想凭借军功封侯,平步青云,尤其是他们这些青年将领,更是跃跃欲试,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同时带来的问题就是大家的风险意识不够,铤而走险,搏命豪赌的情况屡见不鲜,用现代世界的话说,动不动就“梭哈”。好在对手往往比较弱,这一赌往往还就能成功,又激发其他人效法。

列国的将相之位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功臣、宿将、贵族公子早就把大官的位置占满了,哪儿有后生晋升的空间?熬到他们出错下野或者生病寿终?那太漫长了。而秦国却可以给所有想要建功立业的人出头的机会,大不了就是兵败身死,想追求大功还能怕死不成?

从后世的观点看,这样做是有不少后患的,而在历史上秦国的的确确凭借这种政策横扫六合,一统天下,打造出战斗力无与伦比的虎狼之师。

秦国的将领中,也有求功派与求稳派之分,前者的代表人物当然是白起、魏冉、蒙氏父子以及一大批青年将领,而后者的代表人物当然是王翦、王贲,他们更能审时度势,如《孙子兵法》中所说:疾如风,徐如林,劫掠如火,不动如山。不过,这样的大智慧在年轻将领看来总会贻误战机,更耽误了他们升迁封侯的机会,那怎么能忍?既然王翦并没有禁止前哨部队发动攻击,为什么不趁机不拿下头功呢?

杨端和思念至此,立即下定决心打一场遭遇战,他调动精兵去两翼,中路军以守为主,列阵前进,随时准备冲锋。

温城以西北四十里处,两军终于打了照面,管仲派人来问百里瑶光是否应该先去阵前责备秦人灭晋,申之以义,秦军那边已经开始击鼓进兵。管仲、鲍叔牙、秦穆公,还有楚庄王等人,虽说都是人中龙凤,才能绝伦,但思维上还有些跟不上时代发展的节奏。春秋那一套两军对垒,先要申明大义占据礼法高度的做法已经不好使了,战国的做法,上来就是拼刺刀玩命,谁活到最后谁就是赢家。

齐国这些年来除了姜、田二氏内乱,就是和傅阳战斗,总体来说打得相当文明,由于缺乏这种恶战的磨练,齐军也成了联军中不确定的因素,秦人的行动也让管仲他们彻底明白,如今的世界已不是昨天。

秦人率先发难,联军也决不能示弱,百里瑶光立即传令击鼓,各部只需前进迎击,无需考虑其他,她要以同样搏命的打法硬拼秦军。

秦兵两翼出击,而联军是一字阵直接横冲过来,两军短兵相接,战在一处,杨端和看到中路的对手时,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妙,这与他们之前遇到的列国军截然不同,他们个个体格强健,移动迅速,圆睁怒目,那种气势丝毫不逊于秦国的精锐部队。事到如今后悔是没有用的,他传令中军出击,顶住对手的进攻。

一场激战就此展开,双方都是拿出了你死我活的架势,为了立功,为了活命,总之不管为了什么,都要使出浑身解数。好在齐人并没有掉链子,齐鲁自古以来都是出勇士义士之地,文化上亦有优秀传承,可谓人杰地灵,虽然缺乏作战经验,但他们并没有成为联军的短板,反而丝毫不逊于旁边的赵人,看来人都要被逼到绝境才能看出底力的成色。

见中路的秦兵采用稳守的态势,瑶光明白了敌将的策略,而中路的突破是他们取胜的重要一环。

“雨爰、歆妍,行动!”随着瑶光的命令,二人开始“做法”施术。

由于没有被燕笒、伊然等人的歌声“加持”,她俩的通神之力恢复得比较缓慢,大规模的术法施展不出来,只能用最有效率的办法,先是雨爰发力,秦军中忽然有十五六乘战车外加二百余步卒掉头反戈攻击自己人,前队忽而一乱。

接着是歆妍的火属性烟花纷纷在敌阵炸裂,这招本来就是大家在过节时当做娱乐的一个小术法,而将其稍微强化之后,声音和范围都有所增益,将他们横着而不是向空中释放出去,烟花在人马身边炸开花,伤害倒是可以忽略不计,但动静足够吓人,马匹也惊慌失措开始乱跑,二人合力终于让秦中军乱了起来。

百里瑶光的战车行进到哪里,雨爰的术法作用就影响到哪里,她们一路在秦兵的“保护”下冲杀,杨端和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中军竟然第一个败下阵来。

左右两翼打得过于激烈,以至于秦中军败退的消息完全没有影响到另外两部,直到百里瑶光的部队与孙武的即墨兵从他们身后杀来,秦人才发现大势已去,此时再想走哪里还有机会?秦兵多半被围歼,只得极少数逃出生天。

联军取得大胜,正想打扫战场收集战利品,不料秦人又杀了回来,原来在前哨部队身后还有一支接应部队,由桓齮率领一万五千兵马在河内之地游弋,正赶上杨端和大败而归,这样回去必定是死罪,他便游说桓齮实施进攻,如果立功两人皆有份,如果失利责任都是杨端和自己背。

桓齮被说动,年轻人哪有不想成就功业的?于是这一万五千接应部队迅速前进,展开攻势。

瑶光这边也不含糊,既然要给他们当头棒喝,就要做得彻底,立即传令击鼓,携胜势二度出击。

这一仗又是一个半时辰,诸侯联军虽说勇猛异常,体力上却难以支撑太久,毕竟谁也不是铁打的,而秦人这边发现两翼已然全军覆没,又看不到取胜的机会,桓齮及时止损,鸣金收兵,联军也不再追赶,放他们撤退离去。

此役秦兵损失人马三万,锐气大减,联军这边也有一万三四的战损,代价同样很大,但百里瑶光的战略目标得到了实现。杨端和自知性命不保,连夜逃遁,桓齮收拾残兵回撤,倒是没有受到惩处。经过这一败,王翦知道此次的诸侯联军绝非乌合之众,下令严禁私自出战,全军在温、李一带扎稳营盘,要等待局势发生变化才能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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