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大人!请立即撤退!”

看着伯爵们调转马头开始朝山上走,我心急火燎地望着原本路线的前方。艾丽娅尚未飞抵交战区上空,我目前什么都看不见,而敌人却每分每秒都在向我们包围过来!

虽说之所以我们就这点人还兵分两阵,的确就是为了更好应对这种情况发生。虽然我的魔力探知范围不小,可以有效避免被伏击,但贵族们也认为不能完全依赖我的魔法。

我基本仅在行军的时候保持警戒,且在当前敌人也有法师的情况下采取反探知措施的可能性也存在。

先前也提到,因为萨雷西安是侯爵的次子因此伯爵们不敢使唤他太危险的任务。按照伯爵们的逻辑,通常敌人但凡有点脑子都会优先伏击位于后方的辎重部队或本队,毕竟一方面大将统帅都在本队,另一方面先头部队本就该是诱饵来着。

这种前后两部行军的模式可以说已经是各国教科书式的操作了,因此常理上讲先头部队反而是最安全的……伯爵们一致认为要反其道行之。

是高估了对手吗?

“并非如此。我等忽略了一个事实。敌人已经掌握了我们的情报,相比我们存在东野大人协助的本队而言,袭击萨雷西安大人的分队成功率更高。他们的目的是逐步削弱我们。”

“既然如此,我们不应该去救援萨雷西安吗!?”

虽说萨雷西安是那种莫名其妙的人,但毕竟是同伴一场总不能见死不救!我犹豫着从背上摘下法杖,说:

“要不我自己去!”

“且慢!东野大人!萨雷西安大人命我给各位传令是让各位到山顶会合,他有办法自行突围。他还让我给东野大人捎个信,如果可以的话,请在上山的路上下场大雨!”

“下雨?这好说。什么时候?”

“立刻!”

既然这般还是头一次有人向我求雨,那我自然要一显身手了!虽然花了数分钟时间,原本晴空万里的天黑压压地积了厚厚一层,雷电在山巅上时隐时现,一场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会不会又做过头了喂?对了呢,魔杖上有魔力增幅来着。本就该这样……”

我忆起昨天被敌人老头子困在梦境中的那短暂战斗,显然不是在现实里发生的。我的魔杖丝毫没有增幅魔法箭的威力,反倒是被对方轻松挡下了,这实在是太怪异了!

像现在这样……

滋啦一声,一道惊雷撕开了天际!

才是我正常的魔法威力嘛!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萨雷西安的部下向我挥舞着拳头叫好,大家快马加鞭往山上赶去。虽说是急行军,但因为山石陡峭,马匹并没有跑起来而是沿着一条兽道在往上攀爬。

终于瓢泼大雨呼啸而至,我连忙展开隔水结界将自己包围其中,嗯……看着下面被淋湿的骑士们,只有那么一点点自责,一点点!

把雨水全部隔开是可以做到的,只是……

敢情这兽道并不能并排走,才几十个人就走成蜿蜿蜒蜒的一条几十米小长队,我的隔水结界得开多大半径才能覆盖啊!

走过了一处平坦的缓坡,这里出现了一条浑黄很脏的河流。这看起来像是一条原本季节性出现的河床,因为我的反季大雨又开始满上了。再往前有一片半山腰的树林,已经差不多到山峰低矮的乱石岗了,从这里似乎就可以翻越到希斯法尼亚南线的贸易大道上。

我骑着小马停在河边回头望着。问题是……萨雷西安和他的部下怎么办呢?

“东野阁下!找到他们了!”

艾丽娅给我传念来了,我循着魔鸢的视线发现他们离我们并不远!就在后面不到一公里处的密林中!与此同时里约尔伯爵也吹响了号角作为信号,走在最前山上的萨瓦迪子爵和庞博伯爵紧随其后也吹响了各自的家族号……

“东野大人,请尽快过河!”

由于大雨,现在除了魔鸢和我还能勉强维持飞行,乌鸦们已经躲起来避雨和我们掉队了。虽然我们因此无法再借乌鸦们的帮助,但正好被对方控制住的乌鸦也同样无法报告我们的方位。萨雷西安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个环节才向我求雨的吗?还是说另有考虑呢?

“尽快过河!”

我可是会飞的居然担心我,于是摆了摆手说道:

“我在这里接应一下艾丽娅,你们先走!”

魔鸢的视线共享还是没有太适应,尤其是大雨天她飞的也很晃。忍着头晕目眩,也多亏了艾丽娅的坚持,我锁定到了萨雷西安本人。

“萨雷西安中箭了!好像是……是膝盖上!”

“有伤员!有伤员啊!”

不只是萨雷西安本人负伤,还有几匹马上骑了两个人。显然一波伏击有战马的损失,人数……看不清。

有的伤员情况很不乐观,一路有鲜血落下,还有的人干脆背上背着几支箭,那真怕其实已经是具尸体了……

我……

啊咧,现在咋没晕血了呢?是因为借助魔鸢的视线在看的原因吗?还是因为大雨冲刷实在是看不清楚?

可是前面的队友朝我大喊:

“东野大人!请立即过河!!……”

大雨的声音实在是太响了将河对面的人声几乎淹没了过去。我没听清后半句说了啥,也没去在意,而是试图调转马头回去接人……

萨雷西安的撤退速度很快,即使是陡峭的山路也以可怕的速度狂奔着。很快他们就接近了我的位置,到目视距离都能看清的程度我注意到后面的追兵并没有太多,区区十多个轻骑兵我若是现在杀个回马枪都能……

“快过河!!!”

听见萨雷西安这个安静绅士的美男子意外地像个暴躁老哥那般朝我怒吼……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但真正让我大脑停止思考的是,我看见了追兵中的其中一人……

是朵伊!

她正双手端着那把威力无比的魔力雕花来复枪,瞄准着自己曾经的同伴,我们!

朵伊真的背叛了我们吗?这难道是真的吗?大雨朦胧中,我看不清她的双眼,也看不出动作上丝毫犹豫,倘若她就这么开枪,以那个炮弹般穿透性威力的弹药来说,杀害数个萨雷西安的部下都不在话下!

必须要阻止……她若是开枪的话……

我的脑海中不知为何突然浮现出噩梦中老头子化作血水的样子……没错,若是被那玩意击中,我面前的人真的会……

猛烈地相撞。

萨雷西安的马队从我身边呼啸而过,一只胳膊生生将我从马上拦腰抱下,一把把我把到了他的面前横坐着……而在我精神恍惚的那一刹,背后是呼啸而过的滚石和席卷而至的泥流!

原本浊黄的小河,现在变成了一道骑兵和步兵不可能逾越的天堑!

“啊啊啊我的膝盖!”

萨雷西安抱着我艰难地下了马,痛苦地倒在地上。但现在我没空给他治疗,其他走得慢的骑士也在敌意地警戒着对岸。

好在我们这边几乎全员都过来了。朵伊带着人马隔河相望,仍然举枪瞄准着我们——不,是我。

她明白,我是威胁最大的目标。

“东野大人!您没事吧!?”

艾丽莎和莱娅不合时宜地飞奔过来,在我身边停住了。莱娅立即张弓搭弦瞄准了朵伊作为回应,但两人也和我一样显得十分震惊和尴尬。

重点是,这瓢泼的大雨和眼前号啕着的泥石流,彻底淹没了人喊叫的声音。

无法交流。

到底会怎样呢?接下来?

莱娅她们丢失了我给予的魔法武器,因此莱娅的弓目前可没有瞄准辅助。而朵伊手里的枪仍是我的得意之作,即使不算附加在上面的各种魔法,子弹也远比弓箭更快,更准。

要废掉那把枪,制作者本人的我必须亲手接触那个道具才能解体魔石上的法阵,现在显然是不可能的。我当然考虑过神兵利器落入敌手的可能,所以偷偷做了只有朵伊本人才能使用的限制,可谁又能料到她人一块儿到对面去了呢?

僵持了约有一分钟之多,朵伊她带队撤离了。

朵伊没有开枪,是因为考虑到我可以用魔法挡下攻击的缘故吗?

还是说,她其实不是真的变成了敌人呢?

“啊!!”

萨雷西安的惨叫声把我拉回了现实。确认敌人离远了,我连忙蹲下来给他施法治疗。

“等!疼!?等一下!!疼疼疼……等一下!”

萨雷西安一边求饶一边抓住我的手干扰治疗,我没好气地说道:

“让你刚才撞我那么狠,再说……”

萨雷西安两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制止了我的治疗说:

“先救拉里,和萨克森……他们伤得最重……拉里的哥哥拉瑞可能不行了,我向部下们保证的,只要能活着坚持到这里,你一定能治好全部的伤,只要还有一口气一个人都不会死……”

看着萨雷西安如此真挚拜托我的眼神,我只好微笑道:

“好吧,那你可得先忍好久了。”

随后转身大喊道:

“谁是拉里!!第一个!!谁是!”

萨雷西安没有负伤的部下连忙带我认伤员,我开始一个个过去倾注魔力。

最后此战的结果。萨雷西安队伍一死八伤,连尸体都抢救回来了,这已经算是极好的战果。死的那个……我暗示了是否要以亡灵的方式将之唤醒,骑士们却连忙制止了。

“死在战场上是骑士的荣耀。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一切。请东野大人不要去打扰安息之人了。”

“战友们会记得你的,拉瑞。”

当晚我们将死去的战友火化了。哭的最惨的是死者活下来的弟弟,这个年轻的骑士向我偷偷坦白:萨雷西安告诉他如果借助我的力量复活拉瑞,那先前战斗中死去的几位伯爵手下又怎么办?如此会让伯爵的侠义骑士认为我偏袒萨雷西安,而偏偏萨雷西安的父亲已经大义上叛变,这让我的立场很不妙。这种可能导致自己人内部的不安定因素必须要拔除,因此……

“萨雷西安,竟然替我考虑到这么多啊。”

那之后,我耗费了两天的魔力重新制作了两枚免死徽章——因为自那天后我的魔力每天都只能回复30%左右,其他的不知去向——一枚重新给了萨雷西安,另一枚则赏给了死者的弟弟,萨雷西安手下的侠义骑士拉里。

作为他亲哥哥牺牲的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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