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走过路过不要错过,阳泉酒家特色活动,下注即可参与,一两银子起步,买一赔十啊,机不容失时不再来,快来看呐快来看呐——”

双城曲阳县街上一大清早,自家人声鼎沸的阳泉酒家门口,一短褂布裤的店小二便敲锣打鼓地吆喝了起来。

自他跟前便是闻声聚拢来的过客,身后则是摆着张醒目的红木桌子,上面只分开写着输赢两个大字,再就是这些过客和店里的食客摆上的散落银子,左右两边加起来已是足有三百余两。

“嘿,溜子?”

“欸,这位爷早。”

“给我全押白小姐赢,五两银子。”

“欸,得了您嘞。”

“那我也押个二两。”

“我押十两!”

拼赌的声音已是接踵而至、愈演愈烈,常来的熟客或是经常出门路过这条街的,大抵都是知道发生了什么,可那多数从外地来双城的,或是百年难得出次门的主可算是一头雾水。

这不,见旁边的人一窝蜂地往那小二身上抛去银子,其中一穿长褂红杉的青年男子便抬头问了起来。

“诶?小二,你们这是赌的什么啊?”

“哟,这位爷,不常来吧?”

“是,不常来。”

“没事,以后您常来。看到那位穿白青雕纹裙小姐了么?”

一听这话,青年便长伸着脖子,往店里打探了起来。

只见那桌椅板凳之间空出一块空地,空地上站着两年轻男女。

男性衣衫褴褛,长发遮面,乍看像是刚从什么地方逃荒过来似的。

女性则与之大不相同——苍发垂丝,蓝瞳点目,淡眉,鹅蛋脸,着一身清素玄衣,一展白青雕纹长裙,身材高挑匀称,肌肤光滑白嫩,好似出水芙蓉,亦如天仙降世。

而正是这么位冰肌玉骨的女子,此时手中正稳握着柄玉鞘银身长剑,直挺地指向了面前的那名男子。

“这是怎么了?”

“那位小姐名叫白怜墨,瀚城太原无极宗宗主的女儿,现拜在我们这的一所小门派里当学徒,时常会来本店光顾。光顾是好事,可爷您也看到了,她长得已是有些超凡脱俗了,加上这来往的大多数都是男客,会和她搭讪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哦,她经常被勾搭啊?”

“可不是么,别说其他人了,就是小的每次看着她来了不也得上下打量个两下,饱饱眼福么?加上她人又单纯,平时根本察觉不到周旁的眼光,和前来搭讪的男子起口角也是常有的事了。”

说着,那小二还朝着那白怜墨的屁股偷瞟一眼,猥笑了两下。

“那那小子是怎么惹了她?”

“诶哟,那说来就话长了。当时店里正吃饭呢,突然就听着那白小姐惊叫一声捂着屁股站起来,脸闷红地盯着旁边那小子,想必是被揩了油,正恼火呢。这不……”

还未等小二说完,店里已是一阵翻云覆雨,听得周围的桌椅般的一阵“乒乒乓乓”响了。方才站在原地对峙的两人,此时也已是扭打在了一起,全然不给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掌柜半点面子。

“yin贼纳命来!”

猛地朝那男子刺出几剑,白怜墨这会的劲道已是震得那剑尖发出了龙吟,好似挡在跟前是块石头都能轻松穿透似的。

却不料那男子只轻轻一闪,剑贴着他脖子掠过,却又丝毫未能擦到他身子。

“唰”“唰”“唰”

几经进攻皆连失败后,两人暂且拉开了距离,重新回到原来对峙的状态。只是这时那男子浑然一幅若无其事的模样,非但丝毫没有半点惊慌,反而对着白怜墨嘲笑了起来。

“就这点能耐么?小姑娘?”

“呼……呼……你这yin贼!大难临头了还敢口出狂言!不是本小姐仁慈你早就被碎尸万段了!”

反观白怜墨这边,若是平时的练习必不会落得如此狼狈,只是因气血上头,乱了内力,光是刚才那几下挥剑就已经让她有些力不从心,开始喘起了粗气。

“我一开始就想和你解释来着?可你不听啊?”

“闭嘴!yin贼的话有什么好听的!”

“那被摸个屁股就炸毛了,你以后出嫁了可怎么办?”

“什……”

谈及此话题时,白怜墨的脸愈发红了起来。

“还……还轮轮……轮不到你来操心!再说你那叫摸么!你那是!你那是……”

接着,摸着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白怜墨咬牙切齿地举着长剑,羞怒地呵斥起了对方。

“多说无益!看剑!”

“好好听人说话嘛,又不是老虎屁股摸不得,还是说你就是只母老虎?”

“yin贱的杀才!我杀了你!”

自方才这一番交谈,那白怜墨已是被彻底激怒了。从眼神到身形都满溢着惊人的杀气,别说面前的这男子,就是一旁看戏的过客都被这杀气吓得不轻。

“真的有必有么姑娘?你我此般素昧平生,仅仅是半点肌肤之亲就要拼个你死我活么?”

“谁跟你肌肤之亲!你这yin贼满口胡言乱语,还不该杀么!”

“要不真的算了吧,我这还没吃早饭,待会要是饿得站不稳出了事……”

“下去跟孟婆讨汤喝去吧!”

不知从何时开始,白怜墨进攻的速度与频率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快了好几倍,连她自己都难以掌控了起来。此时,两人忽上忽下,穿行于桌椅梁柱之间已是常事,但对于眼前而来的长剑,那男子貌似已开始有些力不从心了。

“唰”“唰”

再见到对方朝自己脸刺来时,他不得不抽出手来将剑刃撇开,回身翻转了两圈后落在了地上。凝视着跟前身上正不断燃烧着紫色焰气的少女,那脸上一开始的讥讽也慢慢变成了惊叹。

“哟呵,紫色的魂焰啊?小姑娘,如此年轻就有这般身手,心胸何不放宽点呢?”

“你见过有人对坎精仁慈么?”

“得,今天看来不管怎么样都是我理亏了,那也没什么法子……”

说罢,男子不得不叹了口气,对着面前朝自己冲来的白怜墨抬起了双手,眼神骤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喝!”

再听得一阵惊天大喝,自上而下正要朝那男子脑袋劈去的剑刃就这么被他两掌一夹,霎时间便停在空中动也不动了。

“什……”

旁人眼里,此时这男子能双手接住白怜墨一剑并不像什么难事,但只有白怜墨自己知道这男子果真非同小可。

先不说自己动了真格,光是劈下去的那劲道便足以轰开一块石板,更何况这人用肉身从侧面接下了这一剑。

而最让她在意的,还是这男子至今没放出魂焰这件事。

“你到底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质问起了对方来。

“和你一样,大家都是修士罢了。只不过我要去的可是这地最有名的玄清门。”

“玄清门?玄清门现在可不收弟子,你去作甚?”

“当什么弟子,我当然是去当师父的。”

“少在那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看你样子不过和我年纪相仿,你有什么资格当师父?”

“我看起来可比你想得要老成得多啊小姑娘,你们年轻人不要总是以貌取人,以后会吃亏的。”

“呵,yin贼也懂这些大道理么?我还以为你是以为我好欺负才敢动手动脚。”

“诶你这个年轻人,你不要觉得自己真那么好看我啊我跟你说,我韩雨长这么大什么好女人没见过,那岂是你这等货色可比的?”

“啊?”

“再说我又不是真想拍你屁股,我就是想给你提个醒……”

“提什么醒提!提醒用得着拍这儿么?还拍那么用劲,都肿起来了!”

“啊这……”

撇头偷偷望了眼她稍稍窿起的臀部,这自称“韩雨”的男子终于明白对方为何如此气愤了。但现在,赔不是肯定是晚了,要么厚脸皮死缠烂打下去,要么认错被这周围一带的街坊邻居认识,以后无颜再在这混下去。

“这,这样……”

尴尬而又不失礼貌地笑了笑,韩雨眯着眼悄声提议道。

“我让你打两下,消消气,可以吗?”

“打两下?行啊?你让我打两下。”

“说好了,只准打两下,打两下之后就要消气了。”

“行啊。”

“那好,来来来我不动了,你要打就快点……”

“砰”

接着,让所有人震惊的一幕发生了——眼见着那剑被韩雨紧紧攥在手里,白怜墨干脆松开手一个后空翻便赏了韩雨一记上踢。

这一脚正中他的下巴,踢得他头晕眼花,半步打颤。

还没等站稳,跟前那白怜墨又是一击毫不留情的正直拳灌在他脸上,不偏不倚夯中了他的右眼,听得是锣儿、鼓儿、磐儿一起响。

“呃呜——”

还没来得及发出几声惨叫,白怜墨偏抬起玉腿踢去,踢得那韩雨的肚子好似凹馅的汤包,皮捋儿往里挤陷,胆汁、胃液、淤血一齐迸出,当场撒了一地。

“砰”

完事,那男子便像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只剩下门外那些已是傻了眼的看客,躲在店内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掌柜,还有场内那个捡起了自己的剑脸上还挂着怒意的白怜墨。

“掌柜的,今天店里的损失权且记在我头上,改天一并算给您。”

“哦,哦哦……不打紧儿白小姐,不打紧儿……”

“那今天就先这样了,遇上这么个yin贼算我倒霉,劳烦您通报一下就近的官府了。”

“诶好,好的。”

见白怜墨终于要走了,那掌柜的便像是松了口气似的从旁边桌子底下爬了出来,连声应道。

“活该!”

最后吐了口吐沫,鄙夷地瞥了眼地上那滩烂泥,白怜墨便抚着自己兀自隐隐作痛的屁股迅速离开了现场。

之后从身后传来的,便是一群过客赌徒嚷嚷着分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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