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类物质被一桶桶扔在战车上,随着车体接触城墙,守军的火把纷纷丢了下去,一时间烟雾弥漫,呛得人直流泪,而秦人的战车也开始熊熊燃烧,车中的秦兵纷纷逃命,看样子没有一个时辰不会熄灭,第三波攻势没来及展开便告失败。

表面上看,傅阳取得了一定的优势,秦人的攻击并不奏效,但端木莹心理清楚,她们准备的守城兵器消耗太快已经坚持不了几天,实在不行,就要执行第二套方案,趁夜撤出武关,放秦人进南阳之地再想办法,不过在这之前,还是要尽量拖住他们。

此时,从鲁关来的报信使者赶了过来,告诉众人傅阳在宛城、方城胜了两阵,现在已经南下郢都的消息,捷报传来,军心大振,使者更带来了几面秦军的军旗,以及蒙武的将旗——那是之前在乱军之中缴获的,这样的将旗不只一面,但能够缴获它,也能说明当时蒙武的部队丢盔弃甲,十分狼狈。

“上官军师说,要告诉秦国援兵,他们的部队已经全军覆没,将旗就是证明。”

“上官……哦哦……好,领命。”端木莹一时没反应过来,上官军师就是小雪,大家平时都用昵称,连大名都快忘了,又一次大一年级的同学敲门问对门南宫学姐在不在,她不假思索地回答“找错了吧,对门没有南宫学姐”。

“秦人的将旗与帅旗之间,有区别吗?”端木莹想到一个方案。

“我们没有见到帅旗是什么样子的,但就秦人如此严谨的作风看,应该会有明显的不同。”

“总之,可以试试看。”

午后,城外的火已经熄灭,只剩下一堆烧焦的木炭,秦兵退至三里之外,端木莹抓住这个时机,单骑来到城下,在报出自己的名姓之后,秦人耸惧,忙去通知商鞅,可见她的威名远播真不是说说而已。

对手主将只身一人前来,商鞅没有理由怯镇,而端木莹又最擅长单骑闯关,直接斩杀主将,虽然内心忐忑,但事到如今,还是得硬着头皮上——若是换了其他国家的将领或者什么公子公孙,多半会直接认怂不敢会面,秦国的将领之中却很少有这样的怯懦之人。

端木莹开门见山,直接告诉商鞅,蒙骜率领的八十万秦军已经在南阳之地与郢都附近被彻底击败,片甲不留,他们救与不救已经没有意义,说罢便将蒙武的将旗丢到阵前,交给秦人验明。

得亏这是在人死后立即消失的列国世界,若是放在真正的古代,仅仅拿出一面将旗来肯定无法令对手相信,最少也要把主将的人头提过来才能震住对手,端木莹饶是胆子大,真要他提个血淋淋的人头,也是不敢的,毕竟是成长与文明社会。

商鞅和手下仔细检查了一遍,确实是蒙武的将旗,蒙武是主帅蒙骜之子,始终伴随父亲左右,如果说连他的将旗都被傅阳缴获,的确可以说明前线的秦军遭遇了毁灭性的打击,即便不是全军覆没,也差不了太多,而且郢都距离武关有四五日的路程,如果说数日之前就已经遭遇了如此失败,就算他们今天通过武关,等赶到郢都,恐怕也是为时已晚。

此时的商鞅是有一定私心的,继续攻城去救援,九成是白费力气,甚至将自己这二十万人马也折进去,而且自己深得公子渠梁(秦孝公)赏识,自己推行变法也是源于他的大力举荐,如今陷于楚地的是昭王的嫡系部队,或许因为这一败,可以让昭王让出王位与公子渠梁也说不定……

不可!商鞅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此时如果不以国家为重而考虑权利之争,忙于内耗,秦国一定会败给傅阳,而自己连武关都过不去便回去交差,也着实显得太过敷衍,明显是未尽全力,这种小聪明想必是瞒不过昭王,到时候或许公子也会被牵连怪罪,此时决不能因私废公。

任何人都有私心,但关键时刻能够摒除这些杂念,以国家为重的人,便是英杰,顶着商鞅的名号,又怎能做些蝇营狗苟之事?

他当即表示,即便前方部队已经失利,他们也要打进武关,迎回存活的同胞,将逝者的物品带回,怎能任由八十万秦兵全数客死他乡?

商鞅说得在理,端木莹心中也对他暗暗赞赏,这才是大人物应当做出的选择,郢都的战况还不知道如何,现在肯定不能放他们过去,不过她头脑中却也冒出了一个有点冒险的计策——要不要试试空城计呢?把武关打开,大大方方放秦人入关,看他们有没有胆量赌一把?不行,不行,端木莹觉得这样做过于草率,商鞅不是那种多疑胆小之人,真把他们放了过去,仅凭自己这几千人肯定是束手无策的,如果因此而破坏了整个战局,更是得不偿失,还是坚守待援为上。

由于失去了攻城利器,秦人接连三天没能攻破武关,而傅阳的守城部队也消耗了不少,原来准备一个时辰一换防,这样大家都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后来发现人手不够用,只能增加到一天上阵两次才勉强够用,且日渐吃力,滚木、擂石、油缸等防御工具已经耗尽,守城效率变得更低。

第四天头上,御风终于带着援军先锋赶来支援,端木莹也将武关的情况述说了一遍,大家一合计,在武关这样狭窄的地方施展不开,何不采用这空城计,引秦人来到平原处予以重创?于是当即决定,部队连夜撤出武关,于穰城附近布下阵势,等待商鞅前来。

这一夜,关城之上见不到一支火把,秦人也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未敢贸然行动,直到第二天晴明,他们才看到关门洞开,傅阳人已经不知去向。

顽强抵抗了这么久,没理由忽然间撤退得无影无踪,甚至连城门都不关,端木莹的空城计的确起到了一些作用,商鞅反复派人去城内探查情况,又是搜查了好一阵,才让大军开进城内,随即向前进发。

不料,刚刚走出山区,他们看到的就是不下六十万傅阳与巴蜀联军正在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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