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读到过一则历史传记,应该是《魏书•方技传》中周宣的部分……”小雪开始讲述。

周宣,字孔和,乐安人,有占梦之能,在魏文帝曹丕时期十分活跃,曹丕也十分依赖这位解梦、占梦的大师。历史记载他十言九验,这几率可谓高的吓人,现代一些所谓能掐会算的“大师”,连蒙带猜加上一些心理学的知识,能说对五成就算非常厉害且幸运的了。

这些人经常是到处招摇撞骗,一个城市待几年,名声臭了就换地方,别的不说,单是每年给中高考的学生们算成绩,就有多少家长心甘情愿地交这种智商税,更别提什么测婚姻,算未出生的孩子是男是女,如此种种,在民间颇为流行,其实都是自己的事,难道所谓“大仙”真的能帮助学生考试?或者决定腹中胎儿的性别?

梦琳用手指捅了捅御风,示意他先别开脑洞,认真听小雪讲。

关于周宣占梦的记载中,有几处比较特别,曹丕继承了其父曹操的多疑性格,经常用假梦来诈他,在短短数百字的记录中,曹丕便用了四次诈。实际上根本没有做梦,却先说梦到了“殿屋两瓦坠地”,又连续三次装作梦到祭祀用的刍狗——用草扎成狗的样子——以此试探周宣的本领。周宣倒也真不含糊,每一次都对答如流,而且皆是当天应验,这就很厉害了。

梦到殿屋两瓦坠地时,他说后宫有暴死者,话音未落,便有太监上奏说宫人相杀,曹丕三次说刍狗,周宣三次“解梦”却说到不同的事,第一次说是能遇到珍馐美食,第二次说会从车上摔下来扭到脚,第三次说会失火,每次都能说中。

“诶?周宣不是解梦嘛?曹丕他没有做梦,为什么也能解呢,而且还能应验呢?”御风感觉很有意思。

“当时,曹丕也问了同样的问题。”小雪娓娓道来。

面对曹丕的发问,周宣的回答是“夫梦着意耳,苟以形言,便占吉凶”后来又说“此神灵动君使言,与真梦无异”,也就是说不论是不是真梦,还是说头脑中忽然闪过的一个念头,忽而出现的一个画面,其实都是神明的暗示,本质上和梦没有区别。

“梦者意耳”,这句话简单来说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故而人在做梦的时候,会将自己的一些真实想法,内心的担忧表露出来,往深了讲,梦境能连接人的潜意识,甚至是荣格心理学中的集体潜意识,甚至可以通神,因此在某种意义上说有预测未来的作用。

因此,御风梦到了一个处处反套路的情形,或许正和当下众人面临的问题密切相关,这既是他个人的思考,也有可能是通过连接集体潜意识得到的提示。

集体潜意识被认为是人类世世代代传下来祖先集体经验和遗传痕迹,是刻在DNA中的潜意识,甚至可以推想,不仅是人类这一物种的经验,而是自从有生命诞生以来,在不断进化的过程中积累下来的隐性知识,而他们又形成了某些本能。

有人将其形容为一台超级计算机,而每个生命个体都是移动终端,它们轻易无法连接到主机上去,因此这些知识大多处于未激活的状态,而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我们可以实现连接,甚至从主机上“下载”相关的资料。

这个说法至今都充满了争议,但小雪却有更为大胆的猜测,他们之前讨论过通神,认为通神的实质是与自然想通,自然就是上帝,就是神明,而亦有人认为集体潜意识这刻录在DNA中的东西才是神的本体。那如果将二者进行联系,或许能得出这样的推论:集体潜意识不是人类独有的意识,也不只存在在具有遗传物质的生物体内,它实际上是自然的意识,是宇宙自己的意识,它静静记录着古往今来的一切,可谓包含森罗万象,全知全能。

而御风的特殊性在于,他曾经接近,或者说触及了自然神明的意识,甚至总结出了自我降维的方法,因此可以推想,御风更容易与集体潜意识,即自然意识相连接,抑或二者一直连接不曾中断,御风是最接近神明的存在,故而他的梦境有预言的功能,再正常不过。

“也就是说,其实我们之前在梦境中见到的未来,是自然意识这台超超超超级计算机运算之后的结果,所以说,改变现在的参数,就可以改变未来。”御风非常认可小雪的猜测。

“行嘞,以后傅阳第一神棍就由你来担当啦。”梦琳笑道,“神权王权合一,怪不得蚤岳都说,在列国世界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你了。”

“先别想的太美,我要真有这么大本事,直接将敌人一键删除不就成了?”御风此时还是很理性的,“不管是神示也好,自然界的集体潜意识也罢,不是还得有周宣那种能够正确解梦的人嘛。如果说反套路是梦境给我们的信息,那该怎么理解?又该如何付诸实践?”

“我们再看看之前拟订的作战计划吧。”小雪拿出地图。

按照当时的想法,在击退接近陈地的秦军之后,他们准备在方城之内,南阳盆地一带与秦军伺机决战,以方城为城,汉水为池,将秦人堵在南阳,加上西南蛮夷的援军,或可取胜。

这个计划本身问题不大,但《孙子兵法》中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在襄城之外的第一仗虽然取胜,却也让他们知道,秦兵比想象得更难对付,

他们警觉性极高,若不是御风施展通神之术,偷袭必然难以得手,转入阵地战的话,想必要僵持相当一段时间,这还只是七八分之一的秦军,如果主力到来,傅阳军怕不是成为砧板上的鱼肉。

即便遭遇偷袭大败,秦军将领果断选择撤退保存实力,虽然看似慌不择路地逃命,但他们很快就会重新组织起来,根据战后估算,郑安平、张唐的部队的人员损失最多不过五千,绝大多数部队仍可以随时作战。

如今,秦人主力必然会得知傅阳出兵干预的情报,七八十万训练有素的雄师,仅凭他们加上一些组织松散的蛮夷部族如何敌得过?

按部就班几乎等于死路一条,反套路行事,逆转思维,不走寻常路是当下的唯一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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