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风一夜辗转反侧，天顶上的压迫感越发强大，令人感觉呼吸都有些艰难，而自己在彻夜思考如何"成神"的事。
要是这么容易就可以超越凡人的话，世间早就神仙遍地走了吧，御风胡思乱想着，燕笒陪在他身边，二人相互依偎在一起，小雪、梦琳还没有醒来，但能感觉到她俩平稳的呼吸声，此时此刻，能睡得安稳也是一种幸福。
按照云萱的说法，执念特别强的人死后容易变成鬼，那活人精神力增强到极高程度，或许就可以成神？这些年来，他们几次通过突然爆发的通神之力挽救过危机，那也的确是精神力陡然增高，情绪混杂积累的结果。
可不知为什么，同样面临毁灭的危机，如今御风却不像之前一样能提起劲儿，相比于焦虑，心中甚至有一丝平静，想要安心等待明天终末的来临，难道自己就此放弃了吗？似乎又不是这样。
"我想，真正成为神的存在，一定不是以成神为目标。"燕笒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需要以什么为目标呢……"御风又陷入思考。
骐骥是迄今为止他们见过的最为接近神明的存在，而据她自己说，从普通的马开始，她转世般在一个又一个世界生活了一次又一次，每过一次，她的力量就强大一分，直到能够任意穿梭十七个世界，变幻任意的形态，饶是如此，她仍然不可能凭借自己的"观测"改变列国世界即将出现的结局。
在骐骥一世又一世的"转生"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她有什么执念？是爱是恨？是不甘心还是什么其他情绪所致？连骐骥自己也说不清楚，之前大家认为她很需要得到关爱，需要伙伴，所以喜欢上了傅阳学院的生活，但倒退回最初，她还只是一匹马的时候，也有这种想法么？马也有需要被关爱的意识么？
仅仅是有这种意识，就可以让生物变成接近神明的存在吗？怎么看骐骥的案例都只是一个巧合，亿万分之一的巧合。
御风又回想了一下在书籍中看过的所谓成仙的记载，有的是为了劝诫人们积德行善，有的是倡导修炼证果，还有一部分人也是莫名其妙成了仙，搞不清原因，这些记录中真实的成分有多少，杜撰想象的成分有多大，同样是无法考证的。
看来不仅是《玄机策》给不了他们提示，古代传说同样不能有什么帮助……
"我在想，如果明天阻止不了这一切的发生，我要做什么。"燕笒抱紧了御风，"我想好好回忆一下在傅阳学院的三年时光，大家在一起的每一天，然后微笑着迎接结局。"
"燕笒……别这样轻易地失去希望呀。"御风强打精神，实际上他也有类似的想法。
"不，这也是希望。"燕笒声音很轻，"如果所有世界都不存在了，我们在这里生活的记忆也不会消失，而是化为永恒，如果是这样，也不再有遗憾，不是吗？"
如果放在平时，御风一定会觉得燕笒的想法过于消极，而事到如今，无论什么打鸡血似的鼓励都会显得苍白无力。
"睡不着，我去楼下吧。"御风起身。
"我也去。"
寝室楼下
御风感到一阵陌生，自己仿佛站在人间与地狱的分界线上，这一边是平静的校园，那一边是毁灭的烈焰，不得不承认，那是一派诡异又瑰丽的景致。
身处户外，头顶的黑洞压力更大，御风试着不去思考明天即将到来的终末之日，而是说着燕笒刚才的话开始回忆自己这三年的神奇经历，回忆自己是如何从一个干啥啥不行的普通高三毕业生，成长为能被大家依靠的"王世子"，不论有什么危机出现，只要大家一起努力都可以解决，一直都是这样的，一直都是。
多么美好的经历！御风由衷地发出感慨，他又想起了宋代大词人苏轼的诗句——九死南荒吾不恨，兹游奇绝冠平生。
"燕笒，我有个建议。"御风忽然说话。
"嗯，我在听。"燕笒一直站在他身后，此时御风提出任何建议，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这一次，不论结果如何，咱们都不要想着要牺牲自己来保护其他人，包括骐骥，包括我们所有人，直到最后一刻都共同承担吧。"
"我答应你。"
"大半夜不睡觉，你们俩怎么跑到外面来卿卿我我了？"又传来了伊然的声音。
"那你又是为什么下楼来了呢？"
"我也有个提议。"伊然举目远望，"不论明天是终末还是新生，都应该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演出。"
"演出？"
"现在要不要考虑假如我们战姬的行列？姐妹们共演一曲如何？"伊然答非所问。
"额……就算到了这种地步，如此特别的要求也实在是难以答应。"
"那就好好待在这里打坐吧，用你的天眼之术来观察黑洞里有什么，换一种方式来认识世界吧，少年！"伊然说话又"中二"起来。
"嗯。"御风也不知道怎么回应，专心冥想起来。
进入「神游太清」的状态，御风看到头顶的黑洞更像是太阳一般孕育着无比能量，不仅如此，四面八方更多的自然之力被这个洞吸入进去，源源不断汇聚于此，黑洞内部不断膨胀，这样看来，反倒更像是即将步入生命终结的恒星，最终的坍缩爆炸成为超新星，吞噬它能接触到的一切。
能量的流动御风可以观察得一清二楚，但他自己的力量即便发挥到极致，也不及头顶上这黑洞的亿万分之一，又谈什么左右其结果？
不能想这些，御风摇摇头，暗自告诫自己，现在他要试图做一个置身事外的观测者，而不是想要解决问题的局内人。
观测者……观测者……他一遍遍默念着。假定自己是一个意外经过列国世界的神祗，看到此情此景，他会如何做？御风是个很擅长幻想的人，现在他要把自己想象成神，再去推测神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