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感觉，没错，就是人类看着蚁群的感觉。不会对蚁群有任何怜悯，但又不会对蚂蚁这个族群有任何的偏见。因为是那么的微不足道，以至于一丁点的感情也无法产生。这大概就是少女看待人类的方式吧，不对，是上位者看待下位者的方式。
我发出哀叹，更觉得自己的机会更加渺茫了。
少女撑了撑胸部，绝妙的丰满仿佛兔子一般跳了起来。
“你别那么失望，事实就是如此。普通人的一生大抵如此。于冬树少年，你知道吗？敢承认自己是个平凡又无聊的人，没有怨天尤人，仍对世界抱有一颗真诚的心。这样的人就不算是失败者。”
“鸡汤味好重啊。”我笑了起来。
少女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巴。
“什么叫鸡汤味好重……我可是好心好意的在开导你呢。”
“嗯，好。谢谢。”
“你这道谢还挺敷衍的。”
“不是，我只是不擅长和人道谢。因为和其他人没多少接触，很少会遇上道谢的情况。道歉的话，我还算是挺在行的。”
“不要说了，眼泪要流下来了。”
少女假装抹着眼泪。
罗曼罗兰吗……
世界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看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我在心里嘀咕着。
抽完一根烟，我还想着再多抽一根，结果被少女凶巴巴地制止了。
“抽那么多烟小心得肺癌！”
“有就有吧，我也不怎么在乎。”
“……女孩子可不会喜欢你身上的烟味哦。等下在教室里被黄咲熏闻到你身上的烟臭味，她根本就不想靠近你吧。”
“呃，嗯……说得在理。”
就算知道少女是借着黄咲熏来吓唬我，但是她说得确实是那么回事。可能有一部分女孩子在明面的礼节上会说：不讨厌抽烟的男生，但也不喜欢。这种模棱两可的话，不过潜在的台词基本都是厌恶情绪大于中立态度。
我也知道像在教室这种空气不算很畅通的地方，旁边坐着一个浑身烟臭味的人是件多么折磨的事。我马上把抽出来的香烟塞回烟盒里，掏出口香糖扔了两粒进嘴巴，又拿出除臭剂往身上使劲的喷。
“你这人……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少女一副哑然的模样。
“毕竟之前真的有女生对我身上的烟臭味露出厌恶的神情。”
我苦苦一笑。
但是她对另外一个同样是抽烟，但是帅气的男生的态度则是天壤之别。好像还说了，很喜欢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于冬树少年，你的人生到底有多衰啊。”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
“说不上很衰，可也好不到哪里去的程度吧。就是没什么人喜欢我；父母健在，无病无痛，他们两个也找到属于自己真正的幸福；没打过架、没谈过恋爱、没有值得说出来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吧。”
“好了好了，再说又哭了。”
把最后一口咖啡喝光，看了看时间也差不多到选修课了。我慢悠悠地往放映室走去，说是放映室，其实不过是综合楼地下的小教室。电影鉴赏课太冷门了，如果不是修学分，可能没多少学生会选。
大学的选修课五花八门，像日本文化之类的，最近的大学老师知道学生喜欢“二次元”文化，甚至用上了动画的名场景来做教材。这种比较新颖的课程比较受学生欢迎。
但是像电影鉴赏课的老师，可以说得上是十年如一日。讲解都是电影镜头，或者在这个镜头下，导演想表达给观众什么信息。仿佛回到高中做阅读理解的日子。
虽然很大程度上是我没抢到有趣的选修课，但是也没差，这种对电影镜头的解释我还挺喜欢的。
来到放映室，已经有不少人到了。有情侣在甜蜜地粘在一块耳语，也有趴在桌子上睡觉的人。角落里还有学霸在认真研读主修课的教材。所有人都是为了来混学分，只要没打搅到上课秩序，老师也不会多说什么。
随便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来，我有些心神不宁地望着放映室的门口。手心有些冒汗，想着等一下见到黄咲熏该露出什么表情比较好。虽然心里默念不要紧张，可始终无法抵消那股压在胸口的沉闷感觉。
“你紧张也没用啊。”
少女洞察出我的内心。
“就算再怎么盘算说什么话，做出什么样的态度通通没用的。”
“为、为什么……？”
“你傻呀，黄咲熏人家跟你很熟吗？你不过是像跟踪狂一样吊在她的身后，可是人家在她的生命里根本就没你这号人。”
“……你说得对。”
的确是很正确，不过真的是伤到我的心了。
“那我该做些什么比较好？”
少女无奈地摇了摇头，飘到角落的位置。她指着认真复习的学霸，我皱起眉头，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等少女慢悠悠地飘回我的旁边，我才压低声音去搭话。
“你的意思是叫我像他那样复习吗？”
“于冬树少年，你真的好笨哦。”少女一脸嫌弃的朝我白眼，“你又不是什么三好学生，装什么大尾巴狼去复习功课。”
“咕……能别这样挖苦我吗。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的成绩很感人。”
这不禁让我想起小学时候的事情。有一天准备放学的时候，刚好更年期的班主任突然又布置了双倍的作业。回到家马上用功做的话，应该是能赶在十点前做完的。谁知道那天晚上正巧是亲戚结婚，刚踏进家门口一步就被抓着去喝喜酒了。
虽说有些不淡定，可还是有那么一点从容的。我可以在等开席的时间稍微做一点作业，回到家也不至于那么痛苦了。但是我一拿出作业，就被家里人小声责骂。大概意思就是平时不好好用功读书，现在趁人多就打算装好孩子，就那么想得到别人的认同吗？差不多类似的意思吧。
我望了大厅一圈，看见在做作业的同龄人也不少。闲得无聊的大人就会去问这个孩子平时学习怎么样啊？班里成绩中上还是中下啊？之类的。
就在这个时候，我似乎是有点理解家里人的感受了。如果我拿作业出来做，肯定有好事的亲戚来问我爸妈，我平时在学校的成绩如何。我父母除了在婚姻上互相欺骗之外，其他问题都会说实话，也一直教导我要诚实。他们不可能故意撒谎，说我成绩很好，但是直接说出真相也的确很丢脸。尤其是亲戚家的孩子语数英都九十五以上。
所以那一晚，我没有在喝喜酒的时候做作业。一直等，等到晚上八点终于开席了，喜宴结束的时候已经晚上十点了。那一晚上，我通宵赶作业，两点多终于做完了。第二天上学打瞌睡被老师惩罚，作业加量不加价。于是第二天晚上，我便又是通宵达旦的赶着加倍的作业。以至于睡眠不足上课睡着了，口水都流出来。听老师说，睡脸非常的幸福。
当然了，加倍的作业也让我非常幸福。
不管怎么样，在陷入这种恶性循环的时候，我学到了一个专有名词来形容这种情况。
内卷——经济学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