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冷静下来。
“先生，有什么帮到您吗？”黄咲熏疑惑地盯着我。
“我……”
舌头像打了死结，喉咙被灌入了干燥的沙子。仿佛有人捏住我的咽喉，制止住我的话语。
可恶！
不过是告白而已！
不过是告白而已！！
“请给我一包软双喜……”
我怂了。
只要不是告白，普通的话语居然可以那么流畅的说出来。对自己失望透顶啊。
“八块。”
我递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黄咲熏双手捏住零钱递过来。我也双手接过，还下意识的鞠躬了。接过散钱，我忍耐不住自己的窝囊和焦躁，马上直奔便利店门口。
“先生，您的烟忘记拿了！”
黄咲熏好心叫道。
我的身体僵在原地，机械般地转动关节回到柜台前。拿到被遗忘的香烟，我迅速冲出便利店，手指一直莫名的颤抖。冷风肆掠的吹打在脸上，我发热的大脑稍微冷却了下来。就算再怎么责怪自己的懦弱，也改变不了目前的状况。
“你这家伙还真是的。”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少女让惊魂未定的我又吓飞了魂。
“你刚才是打算冲过去告白吧。”
“是啊……”
被戳穿了心里的想法，我只能挤出这么一句。
少女失望地摇了摇头似乎对我的举动很是不满。
“都到了这种地步你还是不敢告白，你真是有多没用。幸好这样，你才不用告白被拒。”
“这也是当然的，像我这种烂人，怎么可能会有人喜欢。”
少女绕到我面前挡住去路，纤长的手指直戳我的鼻尖。
“听好了，突然有个陌生男子向自己示爱，稍微有点警戒心的女孩肯定会拒绝的啊！更不用说，你们根本还没发展到可以告白的地步。摒除这些不谈，你看看自己的仪表，眼镜的镜片脏脏的，胡子拉渣了还不刮掉。走路还弯腰驼背的。最初的第一印象就完全失败了。”
“……我，不适合打扮……穿龙袍也不像太子……”
“别用这些来找借口！又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帅，你以为是去当偶像吗？只要最基本的仪表干净不油腻，身上没有异味就及格了。”
话音刚落，少女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我们要去哪里啊？”
“这还用说吗？回家睡觉啊，你满身酒气的。”
听到少女这么说，我的眼皮确实是挺重的。
虽然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管他呢。
刺眼的光线强迫我离开温暖的被窝，我睁开模糊的双眼，清晨的阳光从窗外渗进房间。我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月六日，周三，早上七点半。大三之后，大学的课程就没有那么紧张，周三的上午十点钟才有课，我重新躺回床上准备睡回笼觉。
朦胧之间，我隐约记起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自称是命运女神的少女告知了我的未来，相当于剧透一样。而且我还去和黄咲熏告白，真的是跳跃又没有逻辑的怪梦。
“起床啦，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
敲锣打鼓的噪音瞬间驱走了我的睡意，我马上弹起来，瞪大了眼看着噪音的来源。像成熟的麦穗般金黄的长发，比起衣服，更像是情趣内衣的半透明轻薄纱裙……紧紧挤压着纱裙，仿佛随时蹦出来的丰满胸器。我戴上眼镜，确认自己看到的画面不是幻觉。
咚——
少女右手拿着汤勺，左手拿着平底锅猛地敲了敲。
“于冬树，你是觉得昨晚的事情全都是梦吗？很遗憾的告诉你，全都是真的。你准备去告白的事情同样确实发生了。”
记忆的碎片逐渐拼凑成完整的段落，在黄咲熏面前狼狈出糗的画面不停锤打我的脑浆，越是回想越是羞耻，越是羞耻，记忆越是鲜明。
“我在搞毛啊……”
我苦恼地抓着头发，羞耻得想找副棺材埋了自己。
少女清了清嗓子，“你现在懊悔也没什么用，不如先去洗个澡，把你脸上乱糟糟的胡子给刮干净了。”
我重重叹了一口气。少女说得没错，像现在后悔得要死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我听从她的建议去浴室洗澡，看着镜子里长满胡须的自己，确实怪难受的。打上剃须膏，从头到尾把胡子清理干净。
很久没用刮胡刀了，脸颊被刀片刮伤。我抹掉脸颊的血印，换上干净的衣服走出浴室。客厅的空气里弥漫着牛奶和煎鸡蛋的香味。令人温暖和怀念的油烟味……厨房到底有多久没人做过饭了。连蟑螂也不会光顾的厨房。
餐桌上摆了两份热牛奶和刚煎好的鸡蛋，少女坐在一侧，边哼着歌，边把蓝莓果酱涂在吐司上。
“你是要吃呢？还是干站着？”少女眼也不抬地问。
“我吃。”
我有些局促地坐下来，怎么感觉少女变成了这个家的主人，我反而是串门的客人了？照葫芦画瓢，学着少女吐司涂满了果酱。咬了一口，齁鼻的甜味让我打冷战。真搞不懂少女还可以露出一脸滋味的笑容。
喝了口牛奶冲淡口腔里的甜腻，我这才说道：
“那个啥……你该回家去了吧？父母会担心的。”
“被你一直怀疑，已经习惯了。”少女舔着沾在指尖的果酱，“归根究底，你不信任我的原因是没有表现出违反人类常识的能力出来。”
少女颔首表示我脸上的伤口。
虽然用纸巾擦过一遍，但还没痊愈的伤口又重新溢出血来。
“刚才刮胡子的时候弄伤了。”
“就是这个，让我施展出可以马上治疗你伤口的魔法。这样子你总相信我是女神了吧。”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我话音刚落，少女伸出舌尖舔了舔手指往我伤口抹了一下。
“好了。”
她便像个无事人一样继续小口啃着果酱吐司，露出万般幸福的模样。
我瞪大眼，眼球仿佛要从眼眶中脱落。我迟钝的脑袋久久理解不了少女的行为，只能张大嘴巴，徒劳地挤出不成字词的音节。
“你！你！你！你干了些什么？！”我脸颊发烫，惊得从椅子上摔倒在地。
“帮你治疗啊，有必要那么夸张吗。该不会这点程度就让你脸红心跳了吧。”少女玩味地说。
“这、这不是当然的吗！我二十一年人生里，就连女生的手指头都没碰过。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突然就来这么高难度，当然会害羞啊！”
“真是纯情。先别管这些，你看一下自己的伤口吧。”
听到少女的提议，我拿起手机调出自拍功能。我的下巴有些合不上了，脸上的伤口真的消失了……并不是结痂到愈合的效果。而是……仿佛伤口原本就不存在，连一点伤疤的痕迹也没有。我不信任手机显示出来的画面，跑到浴室对着镜子，拿出挤痘痘的气势看了许久。伤口确实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