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确实是有这个可能的，”

沃里克冷静地说：

“我骑马在对方最有可能潜逃的地方日夜不停的搜索，问过很多的村民、商人、小贩、修补匠和伐木工。

他们告诉我，森林里有亡灵法师的藏身之处，一栋由三只鸡爪撑起的小屋。他们还说山里住着飞龙、狼人和吸血鬼，但就是没有说过：

他们见过一对年轻男女，而且男的还配着一把白柄长剑。”

公主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

“我明白了，你目前的状况是‘毫无进展’，好的，了解。

但我现在清楚的是，全国都没有比你更厉害的追踪高手了，所以我不会对此评价什么。这是你的专业，我就会百分之两百相信你，总之，你按你的想法去做吧。

换到另一个话题，关于我可能会交给你的另一个委托呢，你又猜到什么吗。”

沃里克环顾了一下周围，回答道：

“殿下，我之前猜我的任务可能是得暂时保护你一段时间，但我现在觉得似乎你不会满足于让我做那么简单的任务。

在场有太多重要的骑士、诸侯和皇族，所以我很担心你把我的专业和职业杀手搞混了。这不是我第一次被叫进王宫，受命用三刀两剑去解决问题。

但是我从来不曾为钱杀人，不管是坏事还是好事。希望你不要破坏我的信条。”

餐桌上的气氛随着啤酒的减少而愈加活跃。

泰庞猛虎的二王子克莱找到了几个好听众，正对他们讲述自己在一次对付北方魔王的战争中的表现。

他用蘸了调味汁的肉骨头在桌面上草草勾勒出地图，大声讲解战术。

那个模范动物叫声的男爵，突然就像只抱蛋的母鸡似的咯咯叫起来，引得宾客们一阵又一阵哄笑。

他还吓着了仆人们——他们满以为出现了一只因为自己疏忽大意而溜进去的母鸡，纷纷从庭院赶到了大厅里。

“好一个骄傲的、恪守信条的冒险者，”伊丽莎白笑了笑，双眼却眯缝起来，透出怒意：

“一个对我毫无敬意、甚至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的冒险者，竟然敢拒绝来自我的委托？难道是我的美貌和迷人的性格影响了你的判断力？

没有下次了，沃里克。

你可以对任何一个人说这句话，但就是不能对我说。

而且你知道的，像我这种拥有权力的人嘛——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任由我们支配：

匕首、毒药、地牢、烤红的火钳。我们有几百、几千种方法能为我们受损的尊严复仇，而你根本不知道让某些当权者感到尊严受损有多么容易。

他们很少会冷静地接受类似‘不’、‘我不会’、‘绝不’这种话，只要打断他们的发言，或者出言不逊，你的性命恐怕就要断送在车轮下了。”

公主那双洁白纤细的手交扣在一起，轻轻撑住了下巴。

沃里克没有插嘴，也毫无反驳之意。

“统治者们，”伊丽莎白续道：

“会把臣民分为两种——能够指使的和能够收买的。我们坚信那条古老而陈旧的真理：所有人都能被收买。

所有人。只有价码的不同。

你不信吗？啊，我没必要问的，毕竟你是个冒险者，你干活就是为了赚钱。

但是，你已经忘记你自己所在的阶级了吗，沃里克。

你可是战士里面最顶尖的那一阶级，换句话来说，就是要价最贵的那一阶级。所以雇佣你来做这种简单又平凡的事务——比如宫廷阴谋或谋杀之类——根本是浪费金钱。

这些活儿完全可以交给那些开价较低，而且更加专业的人来做。懂了吗，沃里克，尽管你让我相当不快，我还是不会委托你来杀几个普通人的。”

“呱！咕呱呱！”

那个男爵忽然吼道，换来了响亮的喝彩声。

沃里克不知他在模仿哪种动物，也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他转过头，正对上伊丽莎白恶狠狠的眸子。

黑发女孩低着头，刘海遮蔽了面孔，她正安静地抚弄琴弦。

“啊，沃里克，”

伊丽莎白说着，挥手制止前来斟酒的仆人：

“我们在宴席上，都是想找些乐子的。取悦我吧。我开始怀念你那些中肯的评价和敏锐的意见了。我也很乐意听到一两句恭维、致敬或者表示效忠的话语。

顺序由你选择。”

“噢，好吧，陛下，”沃里克说：

“我算不上什么有趣的餐桌伴侣。您唯独给了我这份荣幸，这让我很惊讶。

应该由一个比我合适的人来坐这个位置，人选取决于您。

这样一来，无论您想要指使他还是收买他都行，只不过是价码问题罢了。”

“继续，继续。”

伊丽莎白把头靠向椅背，闭上眼睛，嘴角浮现出笑容，沃里克没有推辞，继续说：

“我荣幸而自豪地坐在旦泽白龙的伊丽莎白公主身边，她的美丽仅次于她的智慧。

令我感到格外荣幸的是，公主陛下知道我是什么级别的人物，根据于此，她不打算让我去做那些琐碎小事。

去年冬天的有个贵族就没这么亲切了，他想雇我去寻找一个因为他的粗俗举止而逃出舞厅、落下一只玻璃鞋的美人儿。

我费了番工夫才说服他，他需要的是私家寻人侦探，而不是一个S级的冒险者冒险者。”

公主聆听着，脸上始终挂着神秘莫测的微笑。

“其他当权者也无法与您的智慧匹敌，他们总是忍不住提出琐碎的任务。通常都是谋杀某个继子、继父、继母、叔叔、婶婶之类的——说起来可就多了。

他们都抱着同一个观点：只不过是价码问题。”

公主的微笑仿佛有万千种含意。

“所以我重复一遍，”沃里克稍稍低下头：

“能够坐在您身边，我感到无上光荣，公主。

但荣誉对我有着非常重大的意义，大到您不敢相信的地步。我愿意接下你的第一份委托，是因为搜索暗杀的对象里面有魔王的存在。

我还是不会仅仅为了钱，而去杀一个人类的。”

沃里克的意思摆得非常清楚，如果第一份委托里面，搜索暗杀的对象没有魔王，而仅只有救世主一人的话，他是绝不会接下这份委托的。

但既然第一份委托里面牵扯到魔王，他就可以把救世主当作魔王那边的人，而把他冷酷铲除。

“沃里克，”伊丽莎白在片刻沉默后说，“你错了。你是个非常有趣的餐桌伴侣。”

随后伊丽莎白那白皙的右手轻轻抬起，指向了餐桌上的其中一个男人：

“那请你现在就为我杀了他吧，他是一位想要暗杀我的魔法师，并非凡人。

顺带一提，在我的椅子底下，我已经为你准备好武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