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笼罩全世界的力量，也有将之悉数收回的恐怖能力，您到底是谁，乌乌阁下……”伊勒遥望远方无尽的森林，自言自语道。
这时，他忽然回头，笑道：“请进。”
嘎吱——
房门被推开，端着红茶的黛怡缓步而入。她一如往常，面色温柔，气息平稳，昨晚发怒时的凶狠模样仿佛只是恍惚间的错觉。
她看到伊勒的时候，明显一惊。紧接着又平静下来，等她放下红茶，这才笑道：“恭喜先生，您又突破了！”
嘴上这么说着，但小萝莉心底的警惕心却是愈发加重了：“仅用一晚，就赶上别人辛苦几年才能达到的水准。这家伙不是暗藏身份，就是真把灵魂卖给了冥神！等对决的时候，留心一下他的能力，就能抓到马脚了！到时候，哼……”
“空有境界，没有能力，徒有其表而已。”伊勒始终看向窗外。
早早忙碌的女仆们，已经将城堡前偌大的花圃清理干净。她们正在收拾工具，准备去忙别的。
“若非特殊情况，尼贝尔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希望先生见谅。”黛怡扬起那标志性的职业化假笑，柔声道。
“谢谢，”伊勒入座，又道。“恕我冒昧，尼贝尔有没有可以让我学习的地方？”
黛怡看了他一眼，道：“先生是指，学习新能力的地方吗？”
伊勒点头。
黛怡故作遗憾地摇头，道：“核晶和精魂承载着尼贝尔的全部。所以，学习对我们而言，毫无意义。”
“你的导师可是大宗师·伊坦，”黛怡话锋一转，道。“她手头的资源应该不比尼贝尔家族少……”
“我几乎没见过她，”伊勒煞有其事地解释道。“甚至连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
事实上，这也不算说谎。根据这具肉身的前任的记忆，他的确是这样和自己的导师相处的。他们两个，根本没什么师徒情谊，仅仅算得上是挂名师徒而已。
黛怡面色和善的点了点头，“像那种级别的存在，总有一大堆事要忙，神龙见首不见尾也是正常。”
“哦，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赶忙补充道。“今天刚好是‘挑战日’，你要不要参加？”
“那是什么？”
“术士协会每隔五年举行一次毕业试炼，试炼地点由世界各大家族竞标而定。五年前，小姐们的父亲，当时的尼贝尔公爵，以‘尼贝尔首席术士’之位，作为条件，赢得了竞标。”黛怡徐徐解释道。“所以，毕业试炼的地点便定在了迷月之森。完成试炼的术士们将在今日，来尼贝尔参加‘挑战日’对决。最终胜利者，将成为尼贝尔的首席术士。”
“公爵大人似乎对自己的女儿没什么信心？”伊勒挑眉，心底不免有些发笑。
身负尼尔娜精魂的莫卡娜，可是一位顶尖的冰系术士！更何况，尼尔娜的魔法更是得到了曾经的自己的指点，其战力必然不俗。但是，那位失踪的前任公爵居然还要花大代价，给家族招揽新的术士。这实在有点令人费解，或者说，好笑。
“这是个意外，”黛怡不恼，却是缓缓摇头，淡漠道。“当时的尼贝尔，上上下下除了大小姐以外，没人相信自幼体弱多病的二小姐能挺过来，更不相信她能将强大暴烈的精魂化为己用。”
“她狠狠地给了所有人一拳，”黛怡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尼贝尔的不谐本来是能避免的，谁想到……”
她不想多谈，便沉默了下来。
“首席术士能得到什么好处？”伊勒顺势转移话题，道。
“神之后裔的青睐，对世间凡人来说，无一不是沃土。在这片‘永不枯竭’的沃土中生长十年，就是对首席术士最大的好处。”
“让人垂涎。”伊勒笑道。
“你要参加吗？”黛怡又道。“纳亚卡也报名了，你可以趁机观察他的能力，寻找些破绽来争取胜算。”
“首席术士的位子，比大小姐的搭档更值钱吗？”伊勒饶有兴致地问道。
黛怡的脸色瞬即阴沉了下来，她冷声道：“谁值钱不重要。保持初心，别被金钱权势迷了眼，别走上歪门邪道才是重中之重！”
伊勒轻啊了一声，故作醍醐灌顶之态。
“走吧，挑战就要开始了。”黛怡起身离去。
……
挑战者和观众们早已将比武场占满。
克索斯依旧守护在未婚妻的身旁，观众们几乎都是尼贝尔家的女仆，那些身份高贵的领主们并没有参加这次比武“盛宴”。
不过，让伊勒最为在意的，是坐在场地北侧，那些身穿高领灰袍的年轻术士们。他们跟自己一样，都是今年的毕业生，也是自己曾经的队友。但他一眼望去，却奇怪地发现，自己竟然一个都不认得！
“怎么会一点记忆都没有？”伊勒不禁皱眉，心道。“难道，那群人和这具肉身的死有关？”
“大小姐在那边。”说着，黛怡便故作亲密地环住伊勒，连拖带拽的小跑过去。
“大小姐，”伊勒躬身行礼，而后转向一侧，再度躬身，道：“会长大人。”
帕莉娅莎并未回应，而是似笑非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说道：“你身上有蔷薇花的香气。”
紧接着，她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这是女巫们特有的香气，你的力量来之不易吧？”
伊勒沿着她的目光，略过那对无比饱满的诱惑，最终定格在自己左手袖口的殇印。
面对这样一位存在了数百年的老精灵，伊勒并不意外被看穿。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他在帕莉娅莎左侧坐下，靠着椅背，目光在人群间流转，“魇龙卫是奴隶，奴隶是得不到女巫殇印的。”
帕莉娅莎忽然掩嘴轻笑，“您是在和我谈条件？”
“我想，这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伊勒平静道。
“当然，”帕莉娅莎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他的脑海，“但是，相比于力量强大的魇龙继承者，我更喜欢用完就丢的奴隶。”
伊勒沉默。
好一会之后，帕莉娅莎的声音再度传来，“你真不怕我杀了你？亦或是，把消息捅给圣羽教会？”
“圣羽教会对我的身份拿捏不定，不会轻易下手。”伊勒用同样的方式回应道。“至于您嘛，就更不会下手了。”
帕莉娅莎随即挑眉，笑道，“何以见得？”
“看看他们，”伊勒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没有一个能堪大用。您若杀了我，那家主之位必然会落入二小姐，甚至是圣羽教会的手里。当然，您肯定有手段为大小姐招来苍鹰，乃至猎虎境的搭档，但是，他们难以控制，您也会落人口实。”
“您想要的，只不过是个强大又听话的工具罢了。这里的‘强大又听话’是指两个方面：第一，您一切行为的初衷，都是为了保护尼贝尔家族免受外部势力的侵扰。忠诚又坚定的柯琳娜，无疑是最好的家主人选，而且她颇具威望，令人信服。但是，让您下定决心支持她的最重要的原因是，相比于莫卡娜，柯琳娜不够聪明。她相对单纯，很容易被引导和控制。您可以藉由老师的身份，假她之手，用偌大的尼贝尔来满足自己的欲望。”
“第二个方面，身负魇龙之力，又尚存理智的我，是最符合您要求的搭档人选。众神皆为凡人，他们的力量与龙族相比，根本不值一提；在您的眼中，我又是个命不久矣的‘魇龙卫’，您是我唯一的救世主，所以必须乖乖听话。那晚的信足以说明问题……”
伊勒稍作停顿，又道：“其实，您根本没想留我性命吧？那封信里藏着您的杀招。”
“这都是你自己想到的吗？”帕莉娅莎忽然转身，用手肘撑住座椅扶手，一双翠绿的眸子细细打量起伊勒。因这个动作，那双过于饱满的诱惑“哗”的一下，瞬间暴露在伊勒眼前。
伊勒同样注视着帕莉娅莎，他从她的眸中捕捉到了一丝不曾有过的情绪。
杀意！无比浓烈的杀意！但是，仅有一瞬而已。
“以前的你，是个不学无术，穷奢极欲的败家子。”帕莉娅莎幽幽念道。“每次见到我，目光总是盯着一个地方看个不停。”
“我也想看，但实力和教养暂时不允许我这么做。”伊勒憨厚一笑。
“暂时？”帕莉娅莎玩味的挑起眉头。
“我是正常男人。”伊勒耸了耸肩，进而错开目光，看向别处。
“就像你说的，”帕莉娅莎展露笑容，毫不遮掩。“这的确是我的打算。按照原计划，柯琳娜继任家主之时，就是你的死期。”
“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帕莉娅莎忽然握住伊勒的手腕，端详起那枚殇印。“神之后裔所继承的，不止有神的力量，更有历代先祖一代代传承下来的无穷智慧。柯琳娜不笨，她聪明至极，如若不然，她会主动送去谢礼吗？”
伊勒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