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尉,不用牺牲就能换来人人期盼的和平,这对于矛盾的人性而言本身就是伪命题不是么?」

「事到如今我也不会天真的那么想了,但我无法信任你,你也无法证明你和那些满口理想主义实际上却手段肮脏的政客有所区别,正是你们所谓的理想总有差异,世界上的纷争才不断」

我明白自己的立场其实没有任何谈条件的筹码,可一想到眼前这人对艾莲她们的所作所为,既然事情似乎和安吉莉卡她们无关,那么我便多少想要做出一点反击,哪怕是无力的。

「那是因为你的耐心还不够啊,上尉。无论是他人还是自己,你有给过他们稍微多一点时间吗?从你参军到现在才过了多久呢,上尉」

「……一年半」

「那么对人类短暂的一生而言,一年半算是什么长度的时间呢?」

「……」

仔细去想,这样的时间并不算太长,无论是学生完成学业,还是男女由恋爱步入婚姻的殿堂,一年半的时间确实都是弹指隙间。

可我仿佛走过了极为漫长的征程,岁月流逝的痕迹在我身上就像铭刻在心脏一般刺痛和危险,每一天,每一分钟,曾经的人与事都在剧烈改变着。

「真正需要在意时间的是我们这些老年人啊,所以才用尽手段希望在有生之年改变这个世界,当然,是从我们的角度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不论是谁,总会有反对的人在。而你们年轻人,拥有未来的你们,总应该多点耐心才是」

「我也许曾经焦急过,但后来并非如此,我不停地往洪流里冲去,向着战场冲突的中心而去,是我别无选择的结果,我要保护家人和朋友,而你,就是最开始破坏我的这一切的元凶」

「塞雷纳利的阴影么」

原本只是想搞清楚对方的目的,可公爵的耐心和知晓的事情超乎了我的想象,我渐渐地对这次谈话抱有了更强烈的意愿。

「夏盖国在一年半前其实是武莱合国中最弱的一方」

「……最弱的?」

「无论是经济实力还是军事力量都远不及亚狄斯国和托德国,这样下去不仅大君主的选举不可能成功,甚至整个国家都会成为武莱与御雷和谈的筹码」

「和谈?」

公爵淡淡地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出了我惊讶的理由,

「和谈是唯一的结局,否则只有双方毁灭,御雷,皓月和武莱,都有资格成为月雷大陆的霸主,也都不可能,即便能够二对一制造一个失败者。稍有常识的统z者也不可能会陷入一对一彻底失败的局面,倘若真的出现那种局面,结局只可能是真正的全灭」

「全灭?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忘了雾海之外有什么,那是贪婪程度不比这片大陆的人类差,制造过两次世界大战的无数国家的统z者们」

「……」

究竟,何处才是尽头,何时才能落幕。

「年轻人就不要露出那种未来一片黑暗的神情,统z者虽然需要走一步看十步,但你们更应该活在当下,毕竟未来不是光靠看就能看出来的」

「可以请您别给我说教了吗?」

烦躁的我不顾可能激怒对方的风险,打断了我已经没心情去感受的鸡汤。

「说的也是,那就说说你可能想知道的吧。当时作为合国之一的夏盖明明是最弱的,却被大君主派遣到了和御雷三军主力对峙的战场第一线,你也知道,那个时候战争还没打响,无论是好战派,还是另外两个政合国都巴不得这一枪快点打响,你们御雷里的好战派也是一样,否则你认为violet能够再雾海不散去的情况下,跨越上千公里的海岸线,不被任何人察觉地到达塞雷纳利吗?」

「这样啊……这可真是,畜生……」

我又抱住了脑袋,即使对于御雷里的很多人,我在赫炎峡谷一役后都愿意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但我还是无法轻易接受最初的漩涡也是如此。

「皆城夫妇的研究令人震惊,卡门·露西亚的样本和资料让我们得到了翻身的机会,即便那个时候前线上的战士们还是付出了惨重的牺牲,但在塞雷纳利的秘密行动最终为国家换回了如今的优势,所以,对你来说是一场灾难的那次事件,是我们堵上国&家与m族未来的殊死一搏」

我忽然想起来战争刚刚打响的那一会,曾在奈原军高早餐时间和同伴们阅读的报纸,一开始就顺利推进战线到深处的御雷军,怎么想都太过顺利了。

而真相是否只是两国之间内部分裂的操盘手们做出的一次交易呢,一方的战功和另一方的削弱。

而我们,仅仅是他们博弈的牺牲品。

「你养母的死,是一个令人遗憾的意外,说到我个人最佩服的人,实际上就是像皆城夫妇这样平凡而伟大的科学家,满口谎言的z客领袖是扰乱世界的元凶,而只知道打打杀杀,喜欢那种在地图上点点画画就能决定成千上万人生死的军事家则是毁灭美好的利刃……」

「满口谎言啊……」

我冷冷地复述了一番他话语里的重点,可是坐在我旁边的公爵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说道,

「文人的口号如同空中楼阁,不切实际,商人的目光短浅,最多只能看见眼前的利益,唯有投身于蕴含无数分支分类的科学家们,他们才是把人类这一物种变得不那么愚昧的关键。换一种说法,这些人是进化后的,更高级的生物」

「你说够没有?!」

我烦躁地揉了揉头发,不顾安吉莉卡和公爵的随从也在场,稍微提高了音量,

「既然你承认了,还很愧疚的样子,我现在就尽全力和你同归于尽怎么样?把我的人生搞得一团糟的罪魁祸首,我才不想听你说那些虚伪的话」

「哈哈,皆城上尉,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要情绪太过激动」

对于我的冒犯甚至威胁似乎看起来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却并未动怒,

「跟你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这架飞机就是去往夏盖的,着陆之后我可以把你送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当然,前提是安全且我有能力做到的。你的养母是战争的牺牲品,而战争根本就不讲道理,如果不是你和她的关系,我不会多此一举」

「说的比唱得还好听,你只是想把我当成限制你女儿的人质牌不是吗?」

面对我的反驳,自信满满地反驳,公爵第一次露出了愣住的表情,随即才慢慢重新露出笑容。

「皆城上尉还真是魅力无边……原来我的两个女儿都给你迷住了吗?」

「呃……不,不是这个意思」

我忽然为自己这完全不过脑子的说法而羞愧,但是却不想被这老狐狸以意料之外的应对方式给打乱阵脚,

「我已经说过了吧,我们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同……」

「我亲自来把她们带回去主要是为了艾歌和艾可的事,你如果和她们朝夕相处的话应该能发现,我的小女儿的状况有些严峻,而艾莲那边,只是适婚女性的烦恼,她的身份地位决定了她的婚事需要仔细考量,当然这并不代表就是一定要无情的政z联姻」

「真敢说啊,明明把女儿当成试验品……」

「现实是夏盖需要violet,而这亦是一种牺牲,violet的筛选是无差别的适应性考核,我可以告诉你,里边有一半是贵族的子女,而艾莲和艾可正因为是我的女儿,我才更无法逃避这样的责任」

「你别笑死人了,你的责任?承担痛苦明明是你的女儿们」

这个男人此时终于收起了温和的笑容,刚才一度不见的威慑力从那不再年轻的躯体中再度散发,好像自然而然的,我自己的气势又弱了下来。

「皆城上尉,我不是来和你耍嘴皮子的,只是出于对你养父母的尊敬和对你的欣赏才和你说这些,你没有为人父母,是不会明白我们的感情。父母的做法可以有很多种,但除去世界上个别病态的人群外,父母的本心都是一样的,就像你,该怪母亲当年『抛弃』了你?所以来到御雷,度过了受到歧视的童年吗?」

「……」

父母的本心,以及为人父母的感情,这的确都是我无法反驳的,想要相信美好的感情,可理性却告知我不要那么单纯。

而这份矛盾的感情就像是被察觉了一样,立刻就被公爵引导了,

「谈话就此结束吧,皆城上尉,你只要做出二选一的抉择就好,欢迎来夏盖国作客,也尊重你回去的愿望」

淡淡抛下这句话之后,公爵便起身打算离开,而我的视线则是瞥到了站在公爵身后安吉莉卡,她的嘴正动着像是对我说什么,然而随着公爵的转身,安吉莉卡随即也被一并带走了。

【……别去?还是别不去?】

由于莫名的时间紧张,我只读出来安吉莉卡想说的这模糊的几个字。

【如果去夏盖我会成为限制艾莲的人质?】

我不禁想起了安吉莉卡所说过的话,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的另一个选择是否就会是死路一条。

【要是能见到艾莲说不定就能知道该怎么选了……可是,为什么我能成为要挟艾莲的砝码呢?为什么不用更强硬的方式对待我?】

「而且,如果我真的走了,艾莲她又会做出什么事来?」

纠结不已的我抱着脑袋又陷入了沉思,比起最开始的离开,我心中的天平渐渐偏向了留在这里,两个人一起想办法会更好的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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