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白猛房间走去时,白巅峰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听着文雪铭跟在自己后面发牢骚。
“平时在府里做做那种事就算了,您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干出那种事来。”
“呐哈哈哈哈,被别人用那种鄙夷的目光盯着才是我所想要的啊,不然我又怎能轻松愉快地活在这世上呢?”
“您的脑子里难道装的都是蛞蝓么?”
这大概是文雪铭五年以来第一次这样喋喋不休了,见到白巅峰这幅讨打的模样和五年前如出一辙时,她不知为何竟不由得松了口气。
即便此时是如此的无奈、怨恨,她心里却也有些小小的欣慰与高兴,嘴里有好多想对他说的话,可每每看到他的脸庞,这些话便又被她咽进了肚子里。
“话说回来了,雪铭。我之前为你做的那件服饰,你怎么不穿了?”
“小女压根就没有穿过,少爷。小女虽不才,但仍旧是白府少爷的侍女。穿那种服饰岂不是伤风败俗,有损我白家声誉。”
“胡说!那可是前人思想的精华,后人创造之启迪!你怎么能如此污蔑!”
“那种露出胸襟与腿脚的服饰与侍寝的女妓穿着有何分别!”
“我想看啊!”
说出这句话时,文雪铭小脸红透半边,愣愣地把脑袋转到了旁边去。待到这白巅峰那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稍微收敛了些,她才嘟着嘴巴,皱着眉头极其不情愿地自言自语道。
“傻子少爷。”
“嗯?你说什么?”
“我说您真不愧是风流倜傥的典范,鸳红柳绿的楷模。”
面无表情地讥讽道,她便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白巅峰后边了。
走着走着,转眼已是到了白猛的房门门口。白巅峰低下头往那一瞅,门栏门槛到还是五年前那般新,看来并无多少人拜访,或是有的也被白猛一口回绝,吃了闭门羹。
而现在,屋内却传来了些许交谈之声。
“除了那杨家的公子外,家里还有客人吗?”
“是。”
“谁?”
“静院的房使。”
“房使?”
“是。”
“几房的?”
“三房的。”
“管升降官级的?哦,我还以为是那一房的神仙光临了呢。”
受了琅琊山那边的刺激,白巅峰现在听到这词便有些咋呼。
“真是稀奇了,咱们家多少年都没和那边交往过,怎么我一回就来了人呢?”
“少爷,我劝您回避一下。老爷现在事情较多,您刚捅了这么个篓子,要是再给老爷惹事的话……”
“那不要紧,我回来就是解决问题的。”
还没等文雪铭说完,白巅峰这会已是把手摁在了门上。
推门进去的时候,白巅峰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房里的白猛——苍发白须,鬓纹覆面,与五年前相比已是苍老了许多。
在他一旁,两个穿着红蓝相间官袍的男子正与他交谈着,一者与白猛同座,另一者秉剑站立于其身旁,见白巅峰此时推门进来,两人却突然收了口,齐刷刷把视线转了过去。
“父亲。”
“峰儿?”
一眼瞅见是白巅峰时,白猛不由得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怎么……”
“本该是昨天就回的,路上多有耽搁,这才刚回。”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平常一贯品行严谨的白猛,此时看见这少年时竟全然忘了礼仪。既未要求他作揖,也不曾责备他突然闯入。
于是,这一幕让那两个与他交流了许久的谈客起了兴趣。
“这位是……”
见白猛反应如此激动,一旁的坐在位置上的一人突然发话了。
此人看去颇为老成,一双丹凤眼上画着两条淡淡的眉毛,底下瞥着两条俏皮的八字胡,眼角已是有了鬓纹,但嘴角扬起,那张老脸上却还能挤出两个迷人的酒窝。
初次见面时白巅峰还不怎么注意此人,这会细品才发现,他那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浑厚的魂力,至少也得是“黄甲”左右的实力了。
“呵呵呵呵呵,犬子不才。峰儿,来见过徐科,徐房使。”
“见过徐房使。”
双手作揖,默默把这身份记在心理,白巅峰便朝着两人行起了礼来。
“欸欸,小少爷这是何必呢。既是白将军之子,见我如同见故,莫要拘谨,莫要拘谨~”
说着,他便从座位上跳起,转眼便到了白巅峰跟前。
此时,白巅峰那手已是被他握住了,顿时一股寒流沁入体肤之中,刺激得白巅峰猛得一哆嗦。
“……咝。”
“哦哟?小少爷,没事吧?”
“没事,就是昨日未曾睡好,兴许着了凉。”
“也是,在山里睡觉怎能不着凉呢?小少爷还是得保重身体,将来好担负起这偌大的白家啊。”
“……”
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再度审视面前这个老人时,白巅峰竟发现他眼中充斥着一丝血光。
这眼神他再清楚不过了,那是野兽在找到猎物时才会有的,充斥着杀戮的眼神。此时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掌里就像是只被逮住的羊羔一般软弱无力,只要他愿意,就这么轻轻一碰自己便会整个人翻转过来。
“哈哈哈,徐房使言重了,今日不谈这个,不谈这个。”
之所以他未下手,是因为白猛就在这间屋子里。
“峰儿,这么些天长途跋涉,累了吧?先回屋歇息去吧,等会我找几个人把晚饭送到你屋里……”
“徐房使说得对。”
但未等白猛说完,白巅峰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一幅诡异的笑容。
“若是不好好保重身体,又怎能担负得起我们这偌大的白家呢?”
将另一只手搭上,白巅峰体内的魂力便开始运作了起来。如同四处汇聚的河流一般汇聚至双手,此时的白巅峰不断祛除着侵入体内的寒气,反倒将徐科的那只手紧握住了。
“噢?”
察觉之际,徐科面露喜色,咧开了嘴。
“紫冠?嚯嚯,白族长,你可没说你们这府上还有第二位到了紫冠九阶的天才啊?”
“这……”
听到这话时,白猛倒也是一脸懵逼。
“净而不清,浑而不浊,好内功!”
“徐房使见笑了,晚辈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好!我好些年没见到如此有骨气的年轻人了,是个好苗子!”
说完,他便松开了白巅峰,转身朝着白猛作揖道。
“白族长,今日之谈已就,我等就先行告退,不打扰你们父子团聚了。”
“欸,徐房使哪里的话,留下吃个午饭再回也不迟啊?”
“不了不了,小官尚有公务在身,也不好再耽搁白族长的时间,就此告退了。”
说完,他朝着那伫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男子使了个眼色,那男子便默不吭声地跟了过来。
“白老将军,保重身体。”
“承蒙关照,白某身体不便,恕不远送。”
说罢,两人互相行礼,由白猛目送徐科出了门。
“大人。”
而刚出白府,这跟在徐科身边的男子突然发了声。
“就这么回去了么?”
“不然呢?你以为那个老狐狸会告诉你什么?”
“但静院吩咐的是让我们找出他的下落,我们甚至还未问出半点……”
说到一半,他猛地回过头去,望向了那方才出来的大门。
“那少年……”
“哼哼,等着吧,他自己会蹦出来的。”
抬起手来,徐科冷笑了两声,眼中再度闪起了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