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帮忙把夜沫歆抬了出来,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完全昏厥了,我陷入了慌乱之中,餐厅帮忙打电话给了医院,救护车很快就赶到了,我陪同着一同赶往了医院。

在医院了解了情况后,医院也很快通知了她的家属,没出一个小时,她的父母也赶到了医院。

而夜沫欣,则是被送进了手术室。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父母真正的模样,之前只是见过背影,母亲看上去很年轻,虽然说应该是四十多岁了,但看上去像是三十几岁的样子,和夜沫歆的容貌有些相似,尤其是眼睛和眉毛。父亲看上去也是个很稳重的人,虽然自己的妻子已经完全慌了神,但他依旧是保持着镇定,安慰着妻子。

两个人向我询问了一些情况,我也如实回答了,我本以为他们可能会因为打击而昏了头,责怪我什么的,而且我也做好了准备,如果夜沫歆的父母要责怪我,甚至是动手教训我来发泄自己的内心,我都会接受,但他们并没有。

那位母亲坐在椅子上哭着,而父亲则是考在我这边,很温柔地和我说着话,安抚着我,知道我受了惊吓,告诉我别担心,说夜沫歆不会有大事的,甚至握住了我抖动不止的手,然后沉沉地叹了口气,望向了手术室的大门。

我总算知道夜沫歆这温和的性格从哪来的了,她的父母看上去都是很好的人,可越是这样,就越是叫我难受。我低着头,没有她父亲那样的胆量看手术室的门,只好闭着眼睛,弯着身子,等待着手术的结果。

手术进行了大约六七个小时,这是我经历过的最煎熬的六七个消失了,她的母亲因为哭得太厉害,结果力气都没了,靠在椅子上,虚脱地望着手术室,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一样。她的父亲来来回回进出的,每次回来的时候身上满都是一股烟味,看样子虽然表面上很镇定,但心里也一定是急坏了,不知道抽了多少烟。

终于,经历了七个多小时后,手术室那“手术中”的灯灭了,不一会医生便出来了。

她的父母一下子跳了起来跑到了医生的面前询问起了情况,我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站在不远处望着那边。

只见医生闭上了眼睛,沉沉地摇了摇头。

下一个瞬间,我的一切思绪都崩裂了,耳边只回响着她母亲那撕心裂肺的哀嚎声。

在那之后,我回了家。

回家后坐在椅子上,一个人沉思着,或者说失着神,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脑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她对我露出的最后一个笑容,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和夜沫歆的母亲一样,在某一个时间点上,我的情绪抵达了临界点,放声哭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一来,哭过的最凶的一次,不知道持续了多久,那种感觉是痛苦的,哭得脸发麻,眼睛发干,连呼吸都困难,像是天崩地裂了。

最后哭得实在是没了力气,才晕晕乎乎地倒在了床上,带着痛彻心扉的感受勉强睡着了。

而第二天早上起来,当我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情后,又是大哭了一场。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吗。

当我们聚在一起,庆祝自己战胜了命运的时候,这必然的结局还是无情的降临了。

前一秒我们还在说话,后一秒就阴阳两隔了。

我感叹着命运的不公,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逝去了,我感叹着生命的脆弱,为什么越美好的东西越容易消逝。

这几天我都是以泪洗面,很突然,有时候吃着饭突然就哭了,就是后看着书突然就哭了,有时候看着电脑突然就哭了。

我的小提琴比赛也失败了,因为没有出席,怎么可能去呢,比赛在她离开后的第二天,而那一天我是从早哭到晚。

这几天我一直窝在家里,直到我接到了她父母发来的消息,关于她葬礼的事情,似乎她在生前就已经决定好了要邀请谁来参加自己的葬礼。

葬礼当天我去了后才发现,大部分出席葬礼的都是她的亲人,或者是她父母的朋友,而她的朋友,却只有我和钟凌珊两个人。

遗体瞻仰是最痛苦的环节,夜沫歆的遗体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穿着干净的衣服躺在花堆中,双手叠搭在身上,闭着眼睛,这位开朗活泼的少女,再也没有办法露出笑容,再也没有办法睁开眼就了。

现场乱成了一团,我观察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是在嚎啕大哭,是每一个人,哭得最厉害的自然是她的父母。

而我当然也不例外,这几天都哭成这样了,可是在看到她容貌的那一刻,泪水还是止不住地喷涌了出来。我强迫着自己睁开眼就见她最后一面,要彻底把她的容貌记载脑海中,彻底记住她的样子,要送她走。

而也就是这一刻我才意识到,我的安魂曲,还没有完成。

葬礼结束后,夜沫歆的遗体被火化了,我和钟凌珊一起离开的,一路上我们两个人都是泣不成声,彼此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只是我没有想到,夜沫歆应该有很多朋友才对,可最后却只邀请了我们两个人参加葬礼。

回了家后,我打开了电脑,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内心的波澜还没有平复下来,这个时候我打开了网页,突然发现了一条信息,是阿玛多伊斯的星空发来的。

『情况的进展怎么样了』

我知道这问的是我和夜沫歆的事情,可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来来回回输入又删除了半天,到最后也没有能回答他。

可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这个消息不是才发过来的,而是几天前发的。

因为这段时间太忙了,我很久都没有写文章了,也就没有登录,结果没有发现他发了信息过来。

而这个时候,我兜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掏出来一看发现是钟凌珊的消息。

她问我现在有没有时间,想要和谈谈。

应该是回家后觉得异常的空虚吧,自己最好的朋友突然就离世了,放到谁身上都受不了。

因为我现在也是感同身受,所以就打算去见她一面,地点约在了学校附近的公园里。

到了之后,我发现她坐在没什么人的长椅那边,身上还穿着出席葬礼的服装。

说起来我也差不多。

她的面容看上去憔悴了不少,之前化的妆都哭花了,也没有再补妆,我想起了夜沫歆的话,这段时间她也都是处在焦虑的状态下,这个突然的打击对她而言应该是更加沉重的吧。

来到了长椅那边,坐下后我的第一句话便是说:“夜沫歆……最后还是邀请了你参加葬礼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朋友,今天出席葬礼的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是我相信……夜沫歆的朋友,一定不止我们两个人吧,她本可以不让你出席葬礼的,本可以不打扰你的安静的,但她还是让我们两个人去见了她最后一面,因为她知道,如果我们两个人没去的话,你我都是会抱憾终身的。”

说的这里,钟凌珊突然一阵咳嗽,泪珠再一次顺着眼角流淌了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沫歆突然就……”

“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是病死的,可是得了什么病,我也不知道。”

“明明一直看起来都很健康的……”

“是啊,直到死前的一刻,看起来都是健康的,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疾病。”

“死前的一刻……”她慢慢转过头来看向了我。

“是的,她是死在我面前的,是我陪她去的医院,做了手术,看着她亲眼离开这个世界的。”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沫歆突然就这样走了……什么都没说……”

“很自说自话对吧,当初也是一样,突然找到我……”

“找到你?”

我没有再接着说下去,虽然夜沫歆离开了,但安魂曲的事情还是我和她之间的秘密,我不打算让第二个人知道。

但是,安魂曲的事情不就是这么自说自话吗。

“这几天我过得很痛苦,虽然我认识她的时间肯定不如你长,但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我认识到了她是怎么样一位淳朴的女孩。”

“沫歆……”钟凌珊擦了擦眼泪,但并没有能止住哭泣。

“我能明白你的痛苦,你一定比我更难受,既然夜沫歆也叫了你来参加葬礼,就说明你们两个人关系很近。”

从漫展上也能看出这一点,最无助的时候,钟凌珊是多么依赖夜沫歆。

可我对她的依赖,又何尝不是呢。

“我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要和沫歆说,还有很多事情想要和沫歆做……这段时间我都没要和她见面!她就这样……”

“对了,虽然我不想这样说……但是她一定留下了遗书,既然她连葬礼的参加人选都决定好了,那不可能没有留下遗书,而在遗书里,一定有写给我们两个人的话。”

钟凌珊摇了摇头,嗓音沙哑地说道:“没有什么遗书,我问过伯母了……伯母说没有找到什么遗书。”

“这怎么可能,我知道她一定有很多想说的,我知道的,怎么可能……没有遗……”

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钟凌珊看着我问道。

“对了,餐厅……餐厅!”

“喂!你去哪啊!”

我抛下了钟凌珊,虽然很对不起她,但我必须快点去那……

火速赶到了那天吃饭的餐厅,还好,还没有关门,进去后我把情况和服务员说明了一下,他们立刻就把那一天落在这里的东西交给了我。夜沫歆的手提包和那个长筒。

我没有回公园,而是直接回了家。

到家后我脱下下一头钻进了卧室,开始在她的包里翻找了起来。

那天,她跟我说了有什么东西要交给我,说不定,那就是……

“找到了……”

我从她的包里翻出来了一个大型的信封,打开后发现里面是几页纸,是从本子上撕下来的那种记录本的纸。

“这是……”

我粗略地扫了一眼,虽然不知道具体写了些什么,但是不像是遗书,倒像是……日记。

我整理好后,按照顺序读了起来。

看了一眼日期我就知道,这些内容是几年前写的了,应该是她高中的时候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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