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坐车来到了七彩牛那边的商业街，选了一家在商城顶楼的自助餐厅，她很爽快地替我付了钱后，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我们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上。
放好了东西后，接下去我们便分头去取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端着盘子在各种各样的食物之间穿梭的时候，我总想着她今天的反应一如既往的准确，但又略感冷淡。具体说的话差不多就是，她同意了来和我吃自助，但却丝毫没有问我课的事情，是又凭借着“第六感”知道我为她旷了课吗，但不管怎么说，也应该稍微问我一下吧。
这不能算是不满，顶多算是一丁点的别扭，但是为了维护自身陷入自我意识过剩的怪圈，我还是强迫着自己撇开了这些想法。
取了些食物回到座位那边，她已经先我一步坐在那里了，桌子上摆了几个盘子，有一半都是甜食。
“还是要先吃饭比较好吧，怎么一口气就拿这么多甜食。”
“因为想吃嘛。”
“还真是有够不健康的。”
“健康对我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吧。”
这算是抖了个机灵，可她这个机灵抖得着实叫人不舒服。
坐下后我也没有拖沓着，急忙对她询问道：“怎么样，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怎么说？”
“开门见山吗，不过我们说好了吧，我病的事情，你是不要过问的。”
“都这个时候了……你总得让我知道些什么吧，比如有没有好转什么的，还是恶化了……你总得说些什么吧。”
她闭上了眼睛，不紧不慢地说道：“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吧，虽然情况没有好转，但貌似也没有恶化，起码医生给我规定的那三个月，我是大概可以好好活完的。”
她说这也算是好消息了，可我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感到庆幸，但是如果继续这样低落下去的话，也于事无补，于是乎，我只能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实打实的坏消息，对于你身边的每一个人来说，这都是再糟糕不过的消息了。”
“我很开心能有这么多关心我的人……自己就这样去死，感觉很对不起大家呢。”
“这不是谁能控制的，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才发现，生命真的好脆弱，不是用时间来衡量死亡，而是用死亡来衡量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活三个月，活三十年，这样看来，也没有什么区别。”
“莫扎特同学的感悟还真是深刻啊……这样的话，我也算是没有白死呢。”
“活着就要说活着的话。”我不太高兴地拍了一下桌子。“总之在你死之前，还是不要妄谈死比较好。”
“掩耳盗铃？”
“就算是吧，可这种时候掩耳盗铃有什么错呢。”
“说的也是呢，那么，就当做我还活着吧。”
“那现在坐在我面前的人是鬼吗？”
“你见过什么可爱的鬼吗。”
“可不可爱我不知道，但这嚣张劲我倒是第一次见。”
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后，她一边嚼着食物一边对我说道：“我死之前，你我还有凌凌一起再吃顿饭吧。”
“所以说能不能不要这么生离死别的，搞得我怪难受的，哪有人这样讲话啊。”
“但是事实嘛……”
“吃饭就说吃饭，约时间就约时间，偏加个死字，你有瘾啊。”
“哇……感觉今天莫扎特同学好暴躁啊。”
“还不是被你逼的。”
“所以你觉得如何？”
我喝了一口饮料，这自助餐厅的饮料就是这样，与其说是可乐兑水，不如说是水兑可乐，已经没什么气了，跟和糖水差不多。
“其实我不是很想做这种事情，仪式感太强，就像是在送你死似的，古代上刑场才送行呢。”
“所以说莫扎特同学这是掩耳盗铃啊。”
“再看吧，这个话题今天就先算了。”
“你不太喜欢聊凌凌的事情吗……”
“和她没什么关系吧，我和她还好。”
“最近有什么联系吗？”
“有，但也就是闲聊几句，没有什么发展，说起来她是还不知道你要死了的事情吧。”
“是呢。”说着，她沉重地叹了口气。“其实这一点我是有些后悔了，原本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可这样一来，到了要死的时候，又怕突然一死，大家慌了神。”
这确实是个问题，在这件事情上，夜沫歆做的有些残忍，一直说我掩耳盗铃，她自己何尝不是呢，像钟凌珊这样的好朋友都不知道她大限将至，等她离开后，钟凌珊一定会十分后悔自己没有多和夜沫歆相处，一定会陷入自责，一定会有很多遗憾。
这难道不是掩耳盗铃，不是一种自私吗。
但是，我不会评判什么的。
“不过也好，凌凌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比赛的事情，我也不想打扰她。”
“是啊，这种压力，我是知道的。”
“先跟你道个歉呢，莫扎特同学，真的很对不起。”
我摆了一下手表示没关系。
“那这样吧，我们来谈谈国庆假期的事情吧。”
“国庆假期？”我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你能活到假期吗？”
“这个嘛，也许有可能呢，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但既然话题越来越沉重了，不如就往好的地方想如何，比如我能活到国庆假期之类的。”
“那自然是好事。”
“如果活到了假期的话，我们再出去玩吧。”
“我反正无所谓。”
其实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谈论这些话都是虚的，谁能保证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能活到什么时候呢，掩耳盗铃，就是掩耳盗铃，可她开心，我也开心，这难道不是比忧郁寡欢地等死好吗。
“如果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出国去玩吧。”
“好啊，你想去哪。”
“是呢，感觉哪都想去，莫扎特同学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我想去意大利看看。”
“我还以为你想去维也纳呢。”
“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啊……”
“很温暖的人。”
“那还真是谢谢了，人活一世，只为己而活，那可不是我的信条。”
夜沫歆说我很温暖，其实最温暖的的是她，她没有告诉我检查的情况，也没有告诉我她的病症，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仁慈了，她甚至还和我一起想象假期内可以做的事情，那之后我们还闲聊，到了国外旅游的话，去哪些有名的景点，看什么，吃什么，讨论了一番后已经让我激动不已了。
真是奇妙，原本我想让时间过得慢一点，可这样聊了一中午，我却巴不得假期能早点到来。
当然，前提是她能活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