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问道，他已经坐到马车上，准备出发赶路。
“……”
涟坐在马车后方默不作声，而那件斗篷他也没打算拿回来。
“说来，她们母女去哪里了？”
老爷子看一圈周围，并没发现柯菈她们。
“明明刚才吃早饭的时候还在……你见过她们吗？”
“……”
“这附近已经没人住，她们留在这里也不知道怎么活，不打算帮一下她们？”
“……”
“唔……还真是个冷漠的小伙儿啊，可别想着我这个老头子会出手，我可没那个闲工夫，现在这世道，能够活下来已经不错啦。那走吧！”
老爷子拿起马鞭准备挥下……
啪！
然后涟一手拍在老爷子的肩膀上，手指扣紧。
“咋了？想起来漏东西了？”
“……”
但还是不告诉老爷子等什么。
“嗨，年纪轻轻，这么自闭可不行啊。”
老爷子也没介意，放下马鞭，托着下巴看向周围，陪涟一起等。
几分钟之后……
“抱歉……”
那对母女从店里出来了，还换了身衣服。
柯菈换上一条连衣裙，算不上新，但很干净，身后背着个鼓起来的小背包，看上去挺重的，她的母亲换上一套不合身的登山服，也背着一个背包，而那件破斗篷还披在她身上。
很少看到异界人穿着地球人的现代服装，总觉得有些奇怪，虽然现场三位异界人都不会在意这些，毕竟已经在地球生活下来了。
“没想到会多两位乘客，准备好了吗？准备好就出发咯！”
老爷子看了眼涟，很快就会意了，笑着对她们母女说道。
“准备好了，只是……车费的话可能不够，能载我们到最近的一个城镇的话……”
“没事没事！等路过一个你们看上的，到时候再下车就行了，这路费他都帮你们给了！”
“可你们已经……”
“别介意！他钱多着呐！到时候你再听听他怎么说，晚一点再报答他就是啦！这么说没毛病吧？”
老爷子凑近涟悄声问道。
“……”
涟只是把手从老爷子肩膀上拿下来。
“想帮人就坦白点！说来，你看她们的样子，不觉得开朗了不少？”
“……”
“能够获得自由确实比什么都好……你有没有跟她们说什么？我看你今天起得挺早的。”
“……”
涟沉默地往旁边挪开一点，给那对母女让出位置。
“嗨……他说让你们快点，来，上来吧！”
“那……”
柯菈的母亲有些犹豫，看向涟。
“……”
即便注意到视线，涟还是不给予回应，跟昨晚和刚才说话的样子判若两人。
不如说就因为本来这个样子，一旦说话就会显得很违和。
“那……你们的好意，我们就接受了，谢谢你们……来吧，柯菈。”
“嗯。”
柯菈先过去把背包放到车上，然后爬上去……
“……！”
涟就在这时候朝柯菈伸出手，虽然视线一点都没移动过。
“谢谢……”
柯菈也接受好意，握住涟的手把自己拉上去，然后回过来朝母亲伸出手……
“……”
而柯菈的母亲握住女儿的手后，看着涟朝她伸过来的那只粗糙的手，呆住了。
虽然身体已经被这只手触碰过，却没有做出格的事情，现在认真看着，才觉得这只手伤痕累累。
你还活着——大概这句话也是在说他吧，他可能也走过不少路，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一个沉默又奇怪的人。
“唔……！”
握紧涟的手上到马车，似乎有些费力，也不知道她的背包里装了些什么。
“都坐稳了吗？”
“嗯。”
“……”
“再往里面坐点，柯菈。”
母女俩坐在涟对面，而涟闭上了眼睛，低着头，这动作像是要睡过去。
“谢谢你，你的恩情，我们一定会报答的。”
“……”
其实涟并不会在意这些事情，所以还是没有反应。
“那就出发啦！走嘞！”
……
……
……
离开那片荒废的钢筋水泥，一辆载着四人的马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他们已经走过好一段路了。
昔日车来车往的公路，现已经见不到新的车胎印，只有铺散的沙石，荒海区越是往南，看到的景象就越是荒芜，甚至让人怀疑这里是否存在这“国度”这一概念，让人怀疑这个所谓的异界国度到底为什么存在。
但这些问题，并不是一个老车夫、一对无家可归的母女和一个靠人头赏金过活的人有条件去考虑的，管理局“自有办法”。
“说来，这位姑娘，该怎么称呼你？”
车夫老爷子问道。
“我……叫我玛佩尔就可以了。”
“以前不住那里吧？”
“对。”
“那有没有回去家乡的打算？先送你回去也没问题，对吧？”
“……”
老爷子也是形式上问一声涟，既然最先到的这位顾客没说话，那就当他是默认了。
“不用了，暂时……让我跟着你们，可以吗？”
“我只是个送客的，你问问这小伙儿吧。”
“……”
“可以吗？”
“……”
“你当他答应就行啦，存我这儿的车费都够来回好几趟，真不行他自然会说。”
“没问题吗……”
玛佩尔看向涟，他还是保持原先的姿势闭着眼，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睡着了没听见，还是真的无所谓。
“身体还不舒服吗？”
柯菈倒是很单纯，以为昨天那些麻药还没有散去，过去涟身边握住他的手。
“别乱动，等下摔下去怎么办。”
因为这条路铺满沙石，行走很不平稳，马车动不动就会晃一下，而且是窄小的敞篷式马车，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去。
咔啦！
“呀啊！”
然后刚好就磕到一块石头，马车大幅度弹了下，柯菈没坐稳，朝车外面倒过去了。
“小心！”
“唔……！”
被接住了，涟一伸手搂住柯菈的腰，把她拉过来，让她扑到自己身上。
马车跑得也不慢，地面上还有不少碎石泥沙，这一摔下去，脑袋磕到可就麻烦了。
“喔……”
受到惊吓的柯菈还没缓过神来，愣愣地抬起头看向涟。
“……”
涟始终是闭着眼睛，默默把手放下来，恢复原样。
“谢谢……”
“……”
“都说了让你坐好，过来吧。”
“嗯。”
从涟身上起来，柯菈回到母亲身边，搂着她的腰。
“……好软。”
“欸？”
“妈妈的身体，好软。”
“……是吗。”
大概是有个对比才这么说，玛佩尔摸着柯菈的小脑袋，看了眼涟。
明明有一副结实的身躯，却什么都没做，跟她一直以来所认识的“男人”完全不同。
还是说，他除了杀生，其他什么都不会？
这个人到底经历过一些什么，玛佩尔开始好奇了。
“在这附近休息下吧，也该吃午饭了。”
老爷子提议道，驾车朝公路围栏的一处缺口走去，那里通向一片小树林，刚好有地方遮阴。
选好地点，升起火，因为没有时间和路程上的限制，玛佩尔和柯菈拿出带来的一些还能用的食材，打算做些简单的料理。
“……”
涟则是坐在一旁，看着地面发愣。
“辛苦你们啦。”老爷子从马车那边回来，“我也来帮忙吧，虽然以前都是老伴儿给我做饭，但我打打下手还是没问题的。”
“不要紧，只是简单做点东西，交给我们就行了，虽然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口味……”
“我们都不挑食，想到什么做什么就是啦。对吧！小伙儿！”
“……”
“嗨，小伙儿就是喜欢装帅，也不过来帮忙做饭，看他这样子，八成也是不会做饭那种。”
“但是，哥哥他很温柔。”
“温柔啊……没想到这个整天打打杀杀的小伙儿还挺会哄小孩子。”
“在这里休息不会很危险吗？野狼之类的会不会……”
“没事，有小伙儿在，他一个能打一群，真有人来袭击，在你们看到之前，他都已经解决啦！”
实力方面，老爷子一直很信任涟，甚至会拿这个来向别人吹嘘。
“……老先生。”
“嗯？”
“他一直都是这样子吗？”
“大概吧，从他第一天找我赶路起，他就是这个样。这几年，除了他，我也没载过多少客人，大部分时间都是带他赶路，这么久了也没听他说过几句话，一点都没变过，天天就知道打打杀杀，悬赏令接完一份又一份。也托他的福，我这些年还能赚几口饭吃。我听说，异界国度这几年的悬赏令，好像都是他砍掉的，那些还想着拿刀子吃饭的人意见可大了，我都不敢跟那些客人提起他，哈哈哈！”
“悬赏令都是他……不会吧？”
玛佩尔似乎想起了什么，曾经她被拷在那个洗手间的时候，听到过那四个人在外头厨房里的谈话。
在荒海区有一个非常出名的赏金猎人在屠杀罪犯，靠悬赏令过活，是一个怪物一般的男人。
“……”
玛佩尔停下手上的工作，看向坐在树下的涟。
没有打理过的短发，看不出任何感情的脸庞，身上的伤痕也没见他用自己的能力治愈过，就一个危险的流浪汉，很难想象他有什么正面形象。
“妈妈？”
“……来，把这些放进去吧。”
“嗯。”
可能，这个人并没那些人说的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