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的身体机能在关押期间急速衰退，来不及送到焚化炉焚化，他已经失去了生命迹象。

这是第一起人类与机器人共同犯下罪案的类型。

艾莎说这已经超过了特殊事件排查中心的工作范围，于是将沈楠的案子整理成报告提交给盖娅系统进行分析。

机器人嫌疑人VV6型号的系统受到病毒感染已经全面崩溃，再调查也查不出什么有用的记录来。

再加上长期在两河流域工作，被沈楠称为“薇薇”的机器人躯体充满有害元素，直接报废处理。

所幸最后一个被绑架的少女经过救治之后，已经安然无恙地送返其所属的机器人进行管理了。

我在电脑面前处理后续的工作。

艾莉丝披着毯子窝在我身边，她只穿着一件吊带背心，光着双脚，向我靠过来的时候，用下巴亲昵地磨着我的手臂。

我把工作带回住所里处理，这是一个“不得见人”的工作。

“噗。”

艾莉丝湛蓝的眼睛懒洋洋地朝我的电脑看去，笑出声来：

“机器人在用电脑，真奇怪。”

“虽然我们的运算能力很出色，但是术业有专攻，有些特别的机器可以比我们更能集中处理某些信息。”

我敲着投影的光电键盘，用一只手将艾莉丝满满从我手臂上滑下去的脑袋扶起来，艾丝拉就像是全身没有骨头的章鱼，刚把脑袋扶好，又滑了下来玩，这一次还得寸进尺地用双手搂住了我的手臂。

我的手肘碰到了她胸口的柔软。

“说明司灵一你的计算能力也不如电脑处理器。”

艾莉丝金色的头发如同流水一样，柔顺地顺着我的肩膀落下。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这是一个感染了病毒的数据库，我使用的是独立的电脑处理器进行分析，避免二次感染。”

我没有告诉艾莉丝这个记忆体的主人是谁，按照规定，此刻这个记忆体已经处在高压熔炉之中。

但是聪明如艾莉丝怎么可能会猜不出来呢，她讶异道：

“你偷了那台薇薇的记忆体——?！”

“你的措辞并不准确。目前没有任何部门具备处理那个案件的职责，而我负责处理有关于那台报废了的机器人后续事宜，我只是判断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调查而已，并非是偷。”

我咬文嚼字的辩解，尽管这件事本质上，也的确跟小偷没什么两样。但是我拒绝承认，因为按照逻辑之中，我并没有违反任何规定。

艾莉丝眼睛直直地盯着我，像是要从我脸上看出什么细微的表情变化。

我最终叹了一口气，放下了手上的活儿：

“怎么了?”

“没什么。”

艾莉丝笑吟吟地看着我，将身上的毯子分出一半披在我身上：

“这种两个人之间的秘密的感觉，我并不讨厌。”

我微微勾起嘴角，伸手在她的脑袋弹了一下。

“啊！我被击中了！”

艾莉丝夸张地做出受伤的表情，趁机往我的怀里躺去。

她就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猫咪，要用一切手段吸引我的注意力。

我干脆把电脑平板放在她脑袋上，继续工作。

“喂！”

艾莉丝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嘘。”

我很敷衍地捋了捋艾莉丝的头发，但至少对艾莉丝起作用了。

紧接着电脑发出“滴”的声音，显示数据恢复已经完成。薇薇的记忆体受损十分严重，即便是尽全力恢复，也只恢复一段仅2kb的内容。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艾莉丝像一条滑溜溜的鱼一样，整个人溜进了我怀里，盘腿坐在我身前。

我的手绕过了艾莉丝的肩膀，播放了这段算是完整的内容。

这是薇薇被激光弹击穿的时候，没有说完的话。

［沈楠，我们回家好不好?］

我沉默了。

倒不是因为这段内容完全与案件没有关系，只是这句话，多少听出了令人唏嘘的意味。

人与机器人，真的能够成为家人吗?

追溯到机器人的诞生，人与机器人之间便不是平等的，而现在不过是机器人与人的地位换过来了而已。

如果艾莉丝问我的话，我一定会说出盖娅系统指导下的标准答案。

［人与机器人本就是一家人，要和谐共处，互帮互助。］

但这个问题，是我自己问自己的。

艾莉丝绷紧了后背，昂起头看我。

她突然告白：

“司灵一，我爱你。”

我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扒下了我的手，道：

“如果我每天都跟你说一遍，你总有一天会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