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孺人！？”我的目光定格在了站在门口的孺人身上，不由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你。。。你怎么进来的？是谁放你进来的？！”比起我来，卫少爷的反映比我还要强烈。他哆嗦的食指指向孺人，嘴巴一张一合的却说不出完整的话。
而孺人并没有理会卫少爷的质问，一步一步朝我走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孺人会知道我在这里，但既然来了，那我想她八成已经猜到我这几天所做的事了。
“孺人，我。。。”并不是恶意瞒着你而调查你的身世的——本想说出的话语没有说完，嘴唇就被孺人的食指给堵住了。
此时孺人的脸第一次离我这么近，细看之下，依稀可见孺人脸上的点点泪花，两颊也不知怎的微微发红。
“震川什么都不必说。”孺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抓住了我的手。“走吧，咱们回家，再不回去的话饭菜就都凉了。”
“可。。。”我支支吾吾的，转头看向瘫坐着的卫少爷。
只要再努一把力就可以。。。
“真的不用的，”孺人好似读出了我心中的想法，依旧微笑着。“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是现在还是先回家吧。”
“孺人。。。你再好好看看他。”我用手指了指卫少爷，“也许你们本身生活就不太好，但我想至少还算一家和睦。可就因为他的阴谋而把你和寒花也牵扯进来了，我觉得这是不能原谅的。”
“我。。。。”卫少爷好像先说点什么，却也没说出什么。
归根结底，孺人和她的母亲的人生是卫老爷造成的，不过那又怎么样呢？面对着一切，他们不是已经很努力了吗？
随后母亲因劳疾而死，把孺人和寒花留在世上。
母亲死后的这半年里，孺人怀揣着特殊的身份，是怎么过来的呢？我实在想象不出来。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如人却不得不听从卫家的话而与一个素未相识的人结婚。这么一想，就会觉得寒花起初的那个态度便在合理不过了。
“震川。。。”孺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却因一个不稳，而向前倾倒下来。
“孺人！”见状，我赶忙一把把孺人抱在怀里。她喘起热气，脸上的红晕也红的奇怪，我这才发现孺人的状况不太正常。
可即使是这样，孺人还低声叫着我的名字。
。。。。。孺人。
“。。。。。我知道了，咱们回家。”我一把抱起孺人，回头看向卫少爷。“下次有机会我还会来拜访的，明天衙门也不会来人，你放心吧。”
“。。。。”卫少爷似乎松了口气，而在他的脸上我也没看出高傲的姿态。
说完，我便退开房门走了出去。刚迈出房门第一步，便袭来了一阵凉意，除了几声呻吟般的蝉鸣外什么声音也没有。
虽说在别人家里跑动不礼貌，但我还是在不发出太大声响的情况下跑了起来。
“孺人，你到底为了什么而来这里的啊。”我锁着眉，小声说着。看着孺人难受的表情，心中不禁激起一股罪恶感。
索性好在没有迷路，一路跑着总算来到了大门口。门口并没有看门的人，倒是刁管家还没有睡，在门口把玩着骰子。
刁管家一见到我，表情上并没有大的变化。没等我开口，刁管家便什么话也没说的给我开了门。
“谢了。”门开之后我赶忙往外跑，和刁管家打照面的时候又道了个谢。
“。。。走吧。”
刁管家的口气很是微妙，当我回头再看他的时候，大门已经“咔”的一声关上了。
“先生！！小姐！！”一出门，随即便传来寒花慌乱的呼唤。
“啊，寒花你也来啦。”
“小姐怎么了？”寒花跳下马车跑过来，看了看孺人的情况。
“孺人刚才一下子就倾倒了，似乎有点发烧。”
“。。。没什么大事，就是身心都累着了。”焦急的寒花摸了摸孺人的头。“总之先回家吧，以前开的药应该还有剩。”
“嗯。”我应了一声便和寒花乘上马车，把孺人交给寒花，我则挥起缰绳驶出马车。 寒花跪在车上，让孺人枕着自己的大腿，并且用后背挡住吹来的凉风。
“震川。。。。”身后传来孺人微弱的声音。“震川。。。对不起。”
“笨蛋！你道什么歉啊？应该道歉的是我才对吧。”我的声音颇大，好在街上无人，没有引来什么异样的目光。
“我不应该。。瞒着你。。。。不过。。。我也害怕。。。。”
“小姐，身子这么虚弱就先别说了。”
“。。。。。嗯”孺人轻轻呻吟了一下，便没在继续说什么。
到了家之后，寒花赶忙把药给煎了，让孺人喝下去。过了不多会儿，孺人的状况好了不少，慢慢的就睡着了。
见孺人睡下，我和寒花这才从屋里出来，双双坐在院子里。
我让寒花把事情大致说一下，听完之后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
事情居然这么巧，没想到四爷来过。不过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都是我不好，一开始就不应该让小姐去卫府。”寒花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衣袖。
“不，这不是寒花你的错，该来的事情总会来的。”我为了不让寒花感到自责而摸了摸她的头。“倒是我，如果我没有脑子发热的去了卫府，也就没有这些事了。”
“不要这么说，我大概也明白你去的目的。”寒花没有扒开我的手，只是无奈的苦笑着，“不过倒是小姐似乎乱想了很多，等小姐醒了最好和她解释一下。”
“。。。。。知道了。”
“对了，先生没吃饭呢吧了。我给你热热去。”寒花本要动，我却把她拦下了。
“虽然没吃，但现在也不饿了，就不吃了。”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可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倒是寒花你，吃点饭然后就睡去吧。这里有我呢。”
寒花看了看我，片刻之后离开了石凳。
“这次的事我也有责任，毕竟是我把小姐的事告诉你的。”寒花双手在背后交叉着，望着星空。“不过直到现在，我也不认为我告诉你小姐的事情是错的。”
有什么问题就来找我。
寒花留下这句话之后便回了屋里，我也回到孺人的床前，搬来一个圆凳坐了下来。
“震川。。”而刚坐下，就听见孺人的唤声。
“啊，你醒啦。”
“嗯。。。。”孺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脑袋微微转向我“震川你知道我的身世了吧。”
“。。。嗯。”我用手扒开孺人的头帘，换上块刚冰过的湿布。
“卫府管家告诉你的？”
“不是，是寒花告诉我的。”
“寒花？”
“嗯，不过请别责怪她，是我硬让她说的。”
“哈哈哈。。。”说到这里，孺人不知为何笑了出来。“寒花可不是那种让人家硬逼一下就会让步的人。
总之放心吧，我不会指责她的。反倒是我，一直瞒着你。本来，我是打算亲口告诉你的。”
“不，其实也没什么了。。。。”我为了不让孺人自责，一边想着事情一边也不忘微笑一下。“只是我很疑惑，卫少爷和你说了些什么使你同意隐瞒身世呢？”
“。。。一个约定。”
“约定？”
“嗯，卫少爷让我隐瞒身世时我提了一个条件。”孺人顿了一下。“我希望我母亲的墓可以移到卫家宗室的墓区里，而这八成也是我母亲的愿望吧。”
“就只有这个吗？”
“嗯，就只有这个，很好笑吧”孺人自嘲着，但她却没有笑出来。
“不，没有那回事。” 我看着孺人微妙的表情，赶忙否定掉她的想法，而不禁抬高了音量。“我想，你只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反抗着命运而已。”
其实她完全可以像今天的我一样，用身世作为筹码而威胁卫家。。。。可孺人并没有那么做，也不会那么做。
“呵呵，真像是你会说的话。”
屋外的蝉鸣还在，我和孺人只是聆听，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
“话，话说孺人你知道我今天去卫府干什么去了吗？”
“嗯。。。在屋外稍微听到了一点儿。”
“其实听到你刚才说的话，我觉得我有点画蛇添足了。”
即使我不去和卫家人说理，凭着那个“约定”也能用很和平的方式让卫家人承认孺人的母亲。而在孺人的心里，能够到这一步就足够了。
“不，我想你是在用你的方式为我反抗着命运。。。我很感激。”孺人说到这里，笑了一笑。
“真是。。。不要学我说话啦。”见到孺人笑了，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我也安心了许多。“好了，你接着睡一下吧。现在把你的身子养好了比什么都强。”
“嗯。。。”孺人安心的应了一声。也许似乎是真累了，她很快便又睡着了。
坐在一旁的我虽也起了睡意，但心头还想着卫少爷的事。
卫少爷现在已经知道我手上握着他的把柄了，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处理这次的事情呢？
以我的力量，是无力抵抗他们的。
心中的焦虑逐渐转化为了更多的困意，脑袋一耷拉，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咚咚咚——阵阵砸门声乱入到了我的睡梦中，使我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定了定神，首先看到的便是孺人的睡脸，感觉她的脸色比昨晚又好上了不少，心里的石头才算最终落了地。
一起身，发现身上披了一个小被子，似乎是在我睡着之后给我盖上的。
寒花给我披上的吧。
“咚咚咚”的砸门声仍没停止。
我怕吵醒孺人，便把房门关上。
“来了~~”应了一声后我便快步往门口走，同时也整了整衣襟。
这时寒花也正好走出来，并先了我一步打开了门。
“啊，你回来啦。”
“四爷？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站在门口的，正是四爷。见他双手叉着腰，气喘吁吁的。
“你知道吗？。。。。卫老爷。。死了。”
“什么？！”我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眼睛发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还不止这些呢~~~”四爷直起身子，急促的喘气舒缓了一点“我告诉你。。。刚才我看见卫少爷。。卫少爷带着彩礼，张灯结彩的往这边走呢，而且在到处宣传你夫人是卫家的亲戚。”
“。。。。。”听到这个消息，我不禁长出了口气。
卫少爷。。。。你这演的是哪一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