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边陪她说了些话，但看到她变得疲惫起来便停止了，我让她好好休息，同时起身去洗手间去。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有些吃惊。
天啊。我想，镜子里的人是谁啊？我现在颓废而且邋遢的模样自己都不忍心直视，王虎沉却愿意陪我说那么长的话。
我打开水龙头，双手捧住滴下来的水，狠狠的拍在脸上，然后我继续看着镜子。
我想到王虎沉在半夜醒来的时候，她惊惶的手脚乱舞着，输液管也差点被挣脱开来，我被这股动静惊醒，于是紧紧的抱住她——我再一次真切的意识到王虎沉是个多么娇小的女孩——拼命对她说没事了……我真不擅长应付这种场面，我的脑海里蹦不出什么更有建设性的说辞。
但好在王虎沉还是渐渐安静下来，她在黑夜里静静的看着我的眼睛。
我对她说，“你安全了……”
回到病房去，发现方慧绪坐在我坐着的地方，她坐在那里看着王虎沉，不说话也没有动作，像是在图书馆看书那样看着王虎沉，可我觉得王虎沉和书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至少王虎沉没有什么内涵，你也不能从看着她的样子中获取知识。
方慧绪听到我的脚步声朝我看来，她对我笑了一下，站起身。
我们一起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
“那家伙终于醒了，我今天早上才听到消息。”方慧绪说。
“嗯，她很努力。”我点点头。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接下来？”我问。
“嗯，王虎沉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依靠的亲人了，还有她的父亲该怎么处理，陆君想怎么做？”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啊？在这种情形下，我该采取的方法是什么呢？如何让多数人获得幸福呢？这真不是适合我去思考的问题，这种问题该让总统去思考啊？我只是个普通而已，对于如何应对陷入绝望境地里的人毫无头绪，我本身就是那个陷入绝望里的人，难道我们该面面相觑，比比谁更绝望吗？
方慧绪见我没有回答，也沉默了下来，我们就这样坐在长椅上好一会儿。
“我说啊……”
就在我打算起身到售货机那里买点巧克力豆的时候，方慧绪突然叫住我，她说道“在王虎沉醒来的时候，陆君呆在她身边吗？”
“嗯。”
“那太好了。”她说。
**
在我彷徨着依靠在病院的白色墙壁上的时候，方慧绪对我说我该回家一趟。
“回家吗？”
“王虎沉已经醒过来了，继续这样不倦不休的呆在这里也已经没有意义，回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吃点正常的食物，我可不希望陆君再次以病人的身份回到这个医院里。”
听到方慧绪对我说的话，我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王虎沉，她现在闭着眼睛，大概睡着了。
“好吧，但我在回家的这段时间里，你要照顾好她，我很快就会回来。”
“当然。”
我觉得自己能够给予方慧绪的信任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多，于是放心的准备回家，我乘上电梯到一楼的大厅，再通过大厅走到大厅门口，我愕然的看见齐萱正站在那里。
“快上车。”
齐萱一点也没有在意我的惊讶，只是朝我挥挥手，我看了看四周，朝她走过去。
“你怎么会在这里？”
坐在车上的时候我问齐萱。
“你有一个星期都没回来，我当然会担心你。”
“担心？”我已经更加惊讶了，于是张大了嘴巴。
“那是什么表情啊？”齐萱明明看也没看我一眼，却这样说道，“如果你在这段时间里遭遇了恐怖袭击而丧命，我该有多丢脸，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这样啊……”
“还有你现在看起来真是一塌糊涂。”
“诶？”
“一塌糊涂啊一塌糊涂。”
“……齐萱同学？”
“回去好好洗个澡。”
**
经历了方慧绪和齐萱的双重叮嘱，我再怎么放荡不羁也不至于保持现在的模样不变，于是毫无悬念的躺在浴缸里。
这浴缸真大，我觉得自己说不定能在里面游泳，有机会的话就请段月过来和我一起洗吧。
我边这么想着，边在水蒸气环绕的这片空间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