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司契先生还不知道我们夏家现在的情况吧？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管家一边轻声说着，一边露出了无奈的表情。而柳司契则依旧是以平淡的态度听着他的话。
「我们夏家的大公子前不久因为身体的原因离世了，这对我们夏家来说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夏家只有两个继承人，现在我们大公子已经不在了，所以我们必须要用尽一切力量保护好小姐。」
管家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
夏家只有两个孩子。现在夏育德死了，那么继承人就只有夏空靑了。和之前还存在动摇可能性不同，现在夏家的继承人已经百分之百落在了夏空靑的身上。
柳司契点了点头，然后从口袋里拿出烟盒，接着点燃了香烟。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并没有打动我。」
「诶？」
管家似乎并没有想到柳司契会如此回应自己，他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一旁的夏空靑，只见夏空靑趁着自己和柳司契说话的间隙已经回到了学校里。
而柳司契也摆了摆手，走向自己的车。
「柳司契先生！请等一下！」管家追上柳司契，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着看向他。
「虽然这么说有些劳烦你……」
「既然知道是劳烦我，那就稍微考虑一下我的立场吧。」柳司契停下脚步，然后继续说：「夏空靑是我的学生，作为一名老师，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学生被人伤害的，所以你拜托的事情一点意义也没有。」
管家愣了一下，虽然对柳司契的态度有所不满，但他还是点了点头：「那就拜托了！」
柳司契看了他一眼，接着走回了自己的车上。回到车上的柳司契并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点燃了一根烟，他在想夏家的事情。从原则上来说夏家内部的事情其实与他无关，但上次送夏空靑回学校遇袭的事情却让柳司契无法忽视，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人正盯着夏空靑。
「真是个麻烦的小妮子。」
柳司契想到夏空靑平时的笑容，又想起她在夏家时冰冷的姿态，然后下了决定。
「得帮学生把困难解决掉，这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应该做的事情吧？要不然我待在这个让刘梓潼老师都羡慕的位置上也太没有说服力了。」
半调侃般地说出这番话后，柳司契启动了汽车，接着离开了学校。
……
待柳司契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程曦比平时回来得要早许多，这段时间她一直都在跟着沐莘学习，而沐莘也似乎有意要将她培育成自己的得力助手的打算，这倒是让柳司契有些不满，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养了很久的女儿突然被人拐走了一样。
不同的是拐走他女儿的是自己的老朋友。
「老师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晚得得多呢。」程曦走出厨房，此时的她正穿着围裙，手中拿着汤勺，看样子正在准备着晚餐。
「你算的时间还真是准确呢，连我都不觉得自己回来的比平时晚了。」柳司契有些意外，他走进客厅，然后将外套脱了下来。
程曦笑了笑：「沐莘小姐有教会我怎么样确定时间的时点，她说如果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助手的话就必须得对时间有足够强的敏感性。」
沐莘告诉程曦，如果要成为她合格的助手就必须对时间足够敏感，为此她决定在平时的生活中增加对时间的敏感度。毫无疑问柳司契回家的时间也变成了她所留意的节点之一。
「那个家伙没有教你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柳司契坐到客厅的椅子上，然后翻看起早上没有看完的报纸。报纸版面大约有四分之一的位置都在刊登关于扩张计划的宣传海报以及其科普内容，里面介绍了都市为了扩张计划做了何种准备，以及如果都市里的居民参加了扩张计划的话能够得到何种好处与优惠政策。柳司契浏览了报纸后发现刘梓潼之前的期待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在报纸里，都市扩张计划完成被描绘成为了人们扩张伊甸园的伟大工程，这个计划的初衷是美好的，过程是有着强力保障的，一旦完成所带来的各种效益也是十分可观的。
「伊甸园么……倒也挺有这种味道的。」
「什么伊甸园？」准备好了晚餐的程曦将菜端到了柳司契面前，然后轻声问道。柳司契看向程曦。
「你相信有伊甸园的存在吗？」
程曦没有想到柳司契会突然对自己提问，她愣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菜放下。
「圣经故事中的伊甸园么？」程曦问。柳司契点了点头。
「我还在上学的时候，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我们所生活的都市就是伊甸园，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生活的地方。因为在这里没有犯罪，没有灾难，没有寒冷和饥饿。但是我后来发现老师说的虽然是真的，都市里的确没有这些可怕的东西，但是也并不是那么完美。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程曦的声音很轻，但是却没有一丝犹豫，作为聆听者的柳司契则是看着她，想从她的眼角中看出些许动摇，但是程曦的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你很讨厌这座都市吗？」
程曦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不喜欢这座都市，但是除了这里之外我无处可去。」
「说的也是呢，毕竟除了A级都市之外就没有安全系数更高的城市了，生活在其他级别都市的人们也在削尖了脑袋想往A级都市里钻。」
柳司契说着又要拿起烟盒，却被程曦阻止：「吃饭之前不能抽烟哦。」
柳司契无奈地揉了揉头发，然后放开了烟盒，接着回到刚才的话题。
「那你觉得都市的扩张计划是在建设一个新的伊甸园吗？」
程曦见柳司契没有继续抽烟，便坐到了他的面前。
「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伊甸园。不过就算我不承认这种说法，也会有人相信都市在建设伊甸园的说法吧？」
「没错。」柳司契对程曦的回答给出了肯定。
话题结束，两人吃起晚餐。程曦告诉柳司契，沐莘去参加了夏家葬礼的事情，她似乎对沐莘没有带自己一起去参加葬礼感到不理解，但柳司契提醒了她，如果她真的去参加了葬礼很有可能会被人认出来。
程曦现在虽然有了新的身份，但实际上却还是要小心谨慎，为此她也特意没有再去过学校附近的地方。
「看样子是我误会了沐莘小姐…….」
「倒也不能说误会，我觉得她大概也是因为觉得带你去太麻烦才没有让你跟着去的。只不过沐莘居然会去参加夏家的葬礼，这倒是挺让我意外的。」
「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哦。」程曦看着柳司契，「沐莘小姐这几天一直都在关注着夏家的动态呢。」
柳司契手中的动作慢了下来，他大概明白了为什么。
沐莘并不是因为对夏家的事情感兴趣才去参加葬礼，她是在为之前有人袭击柳司契的事情操心，想去夏家确认一些事情。
「老师。」程曦的声音将柳司契从思索中拉回了现实。
「怎么了？」
「老师觉得我能够得到沐莘小姐的认可吗？」
程曦放下筷子。她其实早就想问这件事了。
柳司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继续吃着饭，似乎把程曦刚才严肃的问题当成了一件小事。
「老师？」见柳司契没有理会自己，程曦不解地看向他。
「你难道连被人认可的自信都没有吗？我可不记得你是那种没有信心的小女孩啊。」柳司契的话让程曦小脸一红。
「我、我只是觉得有些不自信。」
柳司契当然明白程曦不自信，但他觉得与其用虚无缥缈的好话来安慰她，倒不如让她自己去认识自己在别人心中的分量，只有这样她才能够意识到自己并非如自己猜测中的一般不堪一击。
自信是需要自己建立的，而不是靠其他人赋予的。
「沐莘不是什么老好人，她从来不做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程曦摇了摇头。
「那我换种说法好了。如果你真的不符合她的预期标准，她是不会顾及和我的交情的，她要赶走的人还没有人能够留下来呢。」
柳司契说的很隐晦，但程曦也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一定不会给老师丢面子的！」
「没事，在沐莘那，我根本就没有面子可言。」
「……」
小小的插曲过去，柳司契和平时一样洗漱后来到了自己的书房，不过在他准备例行工作的时候却收到了一条短信。
短信是夏家发来的，内容也很奇怪。
「请您于明天下午来夏家做客。届时我们家主将会亲自迎接您的到来。」
柳司契看着短信里的文字，有些不解。他虽然以教师的身份去参加过夏家的晚宴，但是实际上也只是去走了一个过场。
如果不是因为上次晚宴的事情邀请自己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柳司契将手机放下，然后拿起烟盒点燃香烟。
夏家果然还是夏家，无论什么事情都想要弄清楚。
柳司契明白，夏家这次是为了上次夏空靑遇袭的事情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