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怎么办呢?

我站在王虎沉的床前,看着这个女孩不堪入目的睡姿,开始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得叫醒她,得叫醒她才行,我就是为了这个才会上楼。

当然也掺杂了一点想要看到下意识攻击性动作的私心。

我该怎么叫醒她呢?

嗯……我朝房间四周观察,不管地板上散落的漫画书和衣服,还是床头柜上翻倒的化妆品,我都看在了眼里——那个化妆品是哪里来的?——我要利用这些工具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至少要对目的有所帮助。

不过话说回来这房间真是乱成一团。

方慧绪没有帮助这个家伙好好收拾一下吗?

我从床头柜上散落的一堆不知名的物体之间找到一根黑色签字笔,我首先想到的是把笔竖直放进王虎沉的鼻子里。

我不知道这个想法是怎么出现在我的脑袋里的,在我意识到我想要这么做的时候自己也吓了一跳,我以为我喜欢这个女孩,但是难不成在我心中的什么部分潜藏着对这女孩的厌恶吗?

我让这只笔在我手中旋转着,我的目光盯着旋转的轨迹。

天知道我在做什么,我该尽快叫醒这个女孩,方慧绪还在等着我把她带下去吃那份一定美味到能让我把舌头也吞下去的早餐。

我把笔放回床头柜上,用手捏住王虎沉的鼻子。

“该醒醒了,我说。”

**

早餐是在尴尬中度过的,我顶着乌青的眼睛依然饥不择食似的把属于我的煎蛋吞下去,不管是王虎沉歉意的眼神还是方慧绪嘴角淡淡的笑意都不能影响我现在在做的事情。

我现在在做的,是一项伟大而且无可企及的事业,这将拯救我免于经受外界喧嚣的骚扰,让我沉浸入好像童话中的世界。

“陆君也有一部分责任,谁叫陆君擅自进入我的房间。”王虎沉这样说,我也无可反驳,故事就这样向后翻了一页。

然后你知道真正使我感到无比悲伤而且无可奈何的事情是什么吗?

我今天到学校去,在走廊上偶然间遇见了保健老师,她一如既往穿着黑色吊带袜和白色大褂,怎么看怎么都透出工口的气息,说真的,为什么这座学校没有一个人有发现保健老师的魅力?

总之我在遇见她的时候,她看向我的表情有些奇怪,她问我,“为什么你没有休假?”

我为什么没有休假?

因为我该死的忘记了这件事情,我从王虎沉怀里醒过来的时候满脑子都是自己要做的事情,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

我的假期,我的宝贵的假期……

**

“陆君今天看上去很失落。”孙雯雯对我说。

“诶?我在你眼中看起来是那个样子吗?”

“没错。”

“那大概是因为我真的非常失落吧。”

“为什么呢?”

“因为我失去了某种宝贵的东西,而且我觉得它再也不会回来了。”

“嗯……”孙雯雯沉吟着,“我们都曾经失去过宝贵的东西……”

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感觉,我与孙雯雯在说的绝对不是同一件事。

但孙雯雯还是继续说下去了,“我们不能因为我们已经失去的东西感到悲伤或者失落,因为这毫无意义,如果你能够从过去发生的事情当中学到教训,那就去学会它,但不能让这份感情打扰到你的生活,你得继续活下去,伴随着这些失去的记忆。”

**

我总想做些事情,做些大事,你明白吗?

我要做的是像摩西分海,建造巴别塔,征服世界那样的大事,可以被人铭记的事情,你明白这一点?

很好,接下来我要说的事情你大概很难接受。

你得了AIDS。

……我不明白医生。

额,AIDS是acquired immunodeficiency syndrome的缩写,指的是获得性免疫缺陷综合症,主要病状有……

不,不是这个,医生,我想知道的是……我想知道的是,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你觉得我有这他妈的时间来骗你?为了什么?为了我自身的愉悦吗?我的执照可不是靠他妈的骗人得来的!

冷静……冷静医生。

我很冷静。

你是说……我得了艾滋?

那正是我的意思。

我不明白……我是说,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

就是……男性和女性……

哦,你说性*行为?

没错,就是那个。

你看上去很羞于将这个词说出口。

额,我想是这样。

我能知道为什么吗?

医生,我们能不能把话题回到我身上。

好的……好的……

现在我了解到了这个事情,嗯,我得了艾滋,那你先跟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话?

摩西分海,你不是说了吗?你想做些伟大的事情。

对,没错。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在告诉我得了艾滋之前跟我说这个?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志向不是在这个地方当个该死的医生,尤其是我还得负责帮被告知罹患重病的病人做心理辅导。哦,希望你不要介意。

不,不,我怎么会介意……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是说?

你说的这些破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我想。

然后我久久等待的诊疗室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从其中走出来一个愁眉苦脸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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