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看到站在山坡上的女孩时,心中突然涌现出无法言喻的幸福。

为什么我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也许是因为我在经过漫长攀爬之后,觉得孤独了也说不定。我是这么想的。

我沿着女孩朝山下看的视线看去,看到静谧的湖水环绕着这座山,湖面上飘着几只小船,却见不到游客,再将目光向右边游溯一些,便能看见一方小小的码头。

“你好。”我朝女孩搭话,“你也是一个人吗?”

我为什么要问这句话,简直就像我在跟她搭讪一样不是吗?

我说完后就后悔了,我该谨慎选择自己应该做出的言行,我从很久以前就这么告诫自己了,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很好的改变。

“嗯,我是一个人。”女孩朝我转过头,看着我露出惊异而欣喜的笑容,她是否也与我有相同的感受呢?

在这样辽阔而且寂寥的天地中,能够看到除自己以外的人,真的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你在看些什么?”我问她。

尽管我知道她在看的是什么,我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湖水小舟码头,看不到其他东西了,她也不可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事物,我之所以会这样问她,只是想要同她说话罢了。

“我在看之前停在湖面上的天鹅。”她说。

“诶?可是没有天鹅呀?”

“已经飞走了。”她笑着说,“但是那真的很美丽很美丽,不管是飞过来还是飞走的时候,都是绚烂的雪白色。”

“这样啊。”我听着女孩的这番话,不禁想象起了不久之前还停在那片湖面上的天鹅来,该死的,我居然错过了那副景色,我之所以到这里来,不就是为了看到那样的东西吗?

然后我们良久无言,一直站在那片山坡上。

这是在三年前,我和姐姐到桉木山镇上的故事。

**

根据姐姐所说的,我们的母亲死于无差别的恐怖袭击,父亲则死于一场宗教仪式,据她说父亲是因为相信只有深深爱着逝去者的人的灵魂才能够将逝去的人重新唤醒。

那么,父亲为什么没有选择我或者姐姐的灵魂呢?

是因为他同样也爱着我们,我想,又或者是不认为我们爱着母亲呢?

我们坐在回程的轿车上,保安说会把我们送回家。

方慧绪沉默的坐在我身边。

我看着窗外的流逝的景色,想着姐姐对我说的话。她说她已经快要调查到杀死母亲的那些人是谁了,只差一点就要触摸到那个毁掉了我们原本生活的组织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期,所以她不能分心,也不希望我被牵扯进这个深黑色的旋涡里。

“那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事情呢?”我问姐姐。

姐姐笑起来,“因为你和齐家有了关系,还这样直接走进来找我,我就认为你终于长大了,该承担我们应该承担的责任。”她说,“我们,要报仇啊。”

向十二年前毁了我们的一切的那些家伙。

报仇。

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坐在车上,禁不住这样想。

这是怎么回事啊?

为什么姐姐会突然对我说这些呢?

我已经保持着现在的样子,跌跌撞撞的活到现在,也不是没有想过死亡,想着也许真的存在死后的世界,只要死掉的话,就能和父母相遇,在那边的世界继续像原先那样活下去。

而我之所以没有那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你啊,姐姐,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答应过父亲一定要保护你。

**

“陆君,你没事吧?”

耳旁传来轻柔的呼唤的声音,我仿佛突然睁开眼,看见方慧绪的脸正摆在我面前,她用透明的瞳孔的看着我。

“我没事……已经到了吗?”我问,“我该下车了。”

“陆君,你真的没事吗?”

“说了我没事了。”

我烦躁的推开方慧绪,从打开的车门下了车,在我眼前的,正是我已经生活了十八年有余的家。

在这个家中依旧留存有许多的回忆,那些回忆中有我与家人们共同创造的,也有与我不相干的人所创造的,这幢房子在时间的流逝中至少度过了有整整十八年,这不是相当神奇的事情吗?

我迈开脚步,走到家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想要将匙齿放进门锁里,但是为什么呢?我始终插不进去,我发现我的手不停的颤抖着。

我得再次问自己,这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武者震吗?

是我感应到什么地方出现的敌人,或者我终于成为了正义的伙伴,面对着降世的邪恶内心充满战斗的欲望,手才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了吗?

“陆君……”

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

有人抱住了我。

该死的,我又不是婴儿,为什么最近总有人想抱住我,王虎沉也好,方慧绪也好……

为什么面对她们的时候,我总是不自禁放下心中的防备呢?

结果我就是这种程度的人吗?

我咬着牙齿,终于抑制不住不断侵袭着我的悲伤,低低的哭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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