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我躺在保健室的床上,思索在自己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保健老师带着无奈的笑容到我身边来,“你得了很重的感冒。”她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到不舒服的?”

该死的,又来?

难道无论是什么东西,能够引发感冒的那些该死的病毒都喜欢我吗?还是它们看穿了我的本质,看到了我只是个懦弱的胆小鬼,知道我不拥有抵抗它们的能力,就像其他所有人做的那样,咬着我的脖子不放?

世界就是这样。我仿佛看到那些长相丑恶的病原体耸着肩膀对我说,强者生存。

去你的强者生存!

“我不知道,老师。”我回答道,同时把脸扭到病床的另一边,去看窗外的太阳。

“这样啊……”保健老师模棱两可的这样说,“总之我会给你开两幅药,记得回家后要按时服用,我还会给你一张病假条,好好在家里休息两天。”

“嗯,谢谢老师。”我说。

“你还要参加我们的婚礼呢,好好保重身体啊。”说这句话的时候保健老师的声音非常温柔,那种从话语中透露出来的温柔味道令我感到吃惊,让我甚至有现在将头再朝她转回去,好好看看她现在的表情的冲动,但是我的视界中的太阳阻止我这么做,还有弥漫于我的身心当中的疲惫同样阻止我这么做。

“对了,段月,大概就是那个把我送到这里的女孩,她怎么样了?”我问。

“她现在在外面,好像有点内疚,需要我帮你把她叫进来吗?”

“不,不用了,请你告诉她可以回去了,还有帮我向她道个歉。”

“嗯,我知道了。”

保健老师离开了病床旁,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我的眼睛一直盯着太阳,直到眼前出现了怎么也消失不去的重影。

说真的,我到底是怎么了?我为什么会去做那种蠢事呢?——我说的蠢事自然是指我去摸了段月的胸部,我是说,那简直毫无道理,包括我去游泳池想要见到游泳部员这件事也毫无道理,尤其是用这种方式见到了段月,还知道了她是游泳部的最后一个人,这简直是莫名其妙的展开,比彗星撞击地球还要离奇的故事,多么大的巧合。

说真的,我为什么会去摸她的胸部?不,不要转移话题,那一定是有什么理由的,我是说,你不是什么会任由欲望主宰自己的人对吧,虽然那种柔软的触感到现在还留存在我的脑海里,但我其实不是那么兴奋,不管怎么说,我见到的女性其实很多了,从小时候开始,我就和她们一起生活,这些我爱的人我喜欢的人,有姐姐,有青梅竹马,有学姐,现在还要加上许多其他的人,我不该为这些事情动摇,这简直太奇怪了,我为什么会这么做呢?我想不明白理由。

但是,但是如果这么想,当时我和段月坐在一起,她在用猫那样的表情擦着头发,我觉得自己身处于孤独之中,觉得自己像身处万丈深渊上的铁线上走路,我想做些事情,想做些事情来摆脱那样的境地。

也许就是那样,就因为那样的理由我才不能控制自己。

看吧,看看这个躺在床上的人,在用多么卑微的姿态为自己的猥亵行为找借口啊。结果我就是这样肤浅的人,不该有人对这样的我抱有期待,所以抱歉了同座同学,没错,我说的就是你,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记不得你的名字,只能一直同座同学同座同学的这样叫你,我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但是我做不到,每次你被老师叫起来提问问题的时候我都在睡觉,在课间休息的时候,有人叫着你的名字让你过去的时候我总是听不真切,那到底是“阿蒙”还是“阿门”?我猜那甚至不是名字,可能只是什么昵称,一种代号。还有一种可能——我虽然不认为那种情形会发生——就是你的朋友在喊你的时候总是会向神祷告,他说“归凯撒的还给凯撒,归于神的还给神。”

总之,你拜托我的邀请孙雯雯我是做不到的,我尽力了,但这不是我有没有尽力的问题,而是孙雯雯自身的问题,她有太多事情不得不去做了,她这么对我说,“我们必须努力才行。”你知道吗?同座同学,她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会参加联谊的女孩,她有着梦想也有将之实现的能力,她的未来一片光明,她从出生开始就站在我们只能仰望的位置上,然而即便这样,她不仅与我这样友善的说话,会摸我的头,邀请我去担任田径部的经理,在甜品店请我吃饭,她几乎是用一种热情的姿态让我到她的世界里去。

所以啊,所以同座同学,我怕我只能辜负你的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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