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我们的故事,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被确定了结局。

那双红色的翅膀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前往它要去的地方,等待着它的只有无尽的深渊。

其实从我失去她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结局。

「那个孩子其实是因为犯了不该犯的错误,所以才被清除的呢。」

得知真相的我才明白自己当初的想法有多么的愚蠢,愚蠢到了将她害死都没有察觉,甚至还愚笨的以为她只是去了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是我害死了她。

那场戚戚沥沥的雨终究还是停了,我站在雨后的操场上用力地呼吸着泥土与露水的味道,那是我们存在过的证明。

「我会去找你的。」

我下定决心,然后拾起那双已经脱落了的翅膀。

但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完成。

我要把她没有跳完的舞蹈完成,这是她的心愿,我要完成这个心愿。在那以后我便开始偷偷的在旧体育馆里练习跳舞,日复一日,连我自己都已经忘了自己重复了多少次一样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那个人。

他是我们班新来的心理辅导老师,在此之前,我所在的班级已经更换了很多个心理辅导老师,但是他不同,在我们初次相遇的时候,我在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和别人不同的东西。我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形容这种感觉,但我能够确定的是,他和别人不同。

或许是出于结束前的小疯狂,也可能是我那个时候并没有好好考虑清楚,在和他相遇后,我向他提出了一个问题:「你见过红色的翅膀么?」

那个关于红色翅膀的故事其实是杜撰出来的。我很清楚自己的问题只是一个无法得到解答的累赘,但我还是把问题说了出来。「如果不说出口的话,或许我会后悔。」抱着这种想法,我将关于红色翅膀的问题说了出来。

当然,最后得到的回答也和我预料中的一样,他并不知道什么红色的翅膀。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告诉我,他会尝试着去解答这个问题。

明明只是我随口一问的问题,为什么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去寻找答案呢?真是个笨蛋呢。

每天都坐在办公室里摸鱼,还时不时的欺负刘梓潼老师;烟不离手,完全就是一个烟鬼;说话又难听,动不动就会惹别人生气;人看起来凶巴巴吊儿郎当的,但一旦遇到了什么事情却格外的执着。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让你看看我完成了的舞蹈呢。」

在服下药物的前一刻,我想着的并不是那个少女,而是他。

啊,真是奇怪呢。我们明明只是见过了几次面而已,为什么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想着的却是他呢?

我的思维果然出现了问题呢。

……

……

五月正阳,阳光从窗外照入,透过白色的窗帘,将白色的病房照亮。

尽管再怎么困惑,田甜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并没有死的事实。

醒来后的她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那个嘴角总是挂着坏笑的男人,他依旧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脸上的胡茬也没有打理过,若不是脸上清秀的容貌得以证明他还是一个年轻小伙,恐怕还真的没有人能够把他和朝气蓬勃的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醒了啊。」他看到田甜醒来后并没有露出太多惊讶,只是十分平静地说了一句,然后摁下了呼叫医生的按钮。

「睡了这么久,嘴巴应该很干吧,暂时先不要说话,先听我说吧。」

柳司契说着下意识地就要把手伸向口袋,田甜知道他这是要拿出香烟来抽,在教师办公室里她已经见过无数次这个动作。但刚伸出手的柳司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然后把手放了回来,田甜很想告诉他,自己并不在意他抽烟,可她刚想张嘴,却感觉到自己的喉咙疼的厉害,原来柳司契对自己说的话并不是玩笑,现在的她的确还不能说话。

「你现在一定很困惑,自己为什么在这里吧。也没有什么好困惑的,理由就是我救了你,然后带你到这里来治疗。虽然在没有经过你同意的情况下就把你给救了有点不太礼貌,但我就是这么做了,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话可以等养好伤后再找我算账。」

这个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会讲话呢。

田甜想着,却没有生气。

「不过你在找我算账之前可得想好,要怎么和我解释这件事,我可不记得教过自己的学生用怎么极端的方式解决问题。」

柳司契靠在窗户旁,田甜第一次发现眼前这个年轻的老师眼神里居然有着如此深邃的感情。

「还有就是你以后不能回海尔斯圣学院读书了,那些家伙擅自把你的档案给销毁了,如果你还想读书的话我可以帮你找一个学校继续念书,但那个学校不能是在这个都市里的学校了。如果你不想继续读书的话,我可以帮你安排联系你的家人……如果你还能联系得上他们的话。」

柳司契忽然想起刘梓潼对自己说过无法在学院里查询到田甜的家庭情况,而他在陈玉海那里也得到了同样的回答。

「你能联系的上你的家人么?」为了保险起见,柳司契还是追问了一句,然而他得到的却是田甜的摇头。

「这样么……那你有什么打算么?不用太复杂,描述的简单一点就行了。」柳司契说着从桌上拿起一本笔记本,田甜意识到这是他早就准备好了放在这里的。

田甜拿过笔记本,然后拿起笔认真地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

「我想和你在一起。」

她在笔记本上写下清秀的文字,而看到这个回答的柳司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看向田甜,接着才恢复了正常。

「这可伤脑筋了啊,我这个人可不太愿意和别人一起生活啊。」

他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田甜记得这是他的习惯,一旦遇到难以决定的问题时他就会将自己的头发揉的乱糟糟的。

「嘛,先等你出院再说吧。」

困扰过后,柳司契并没有给出回答,而是对田甜嘱咐道。

说完这些话,医生也来到了病房,田甜配合着医生进行着各种检查,而柳司契则一直在病房里陪着她。

关于柳司契的教学问卷调查结果出来了。结果不尽人意。

不,准确的说柳司契在J班的教学评价好评有近乎三分之一的差评,这在海尔斯圣学院的教师评价里已经是属于十分完全的差评了。可即使如此他也没有被调离岗位。

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他不想说破。

现在他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以及如何安置好田甜。其他的事情,他不想去想,他也没有精力去想。

……

……

一周前,在海尔斯圣学院学院长的办公室里,陈玉海终于将学院的真实目的揭露在了柳司契的面前。

「你听说过【女武神】这个概念吗?」

陈玉海对柳司契问道。

柳司契当然知道这个概念,但比起柳司契知道这个概念,柳司契更加惊讶于为什么眼前这个家伙也会提起「女武神」这个已经被时代所抛弃的存在。

「在模因战争时期,为了赢得胜利,联合政府组建了一支特殊的部队,她们拥有高超的战斗技巧以及精确的任务能力,在那场战争里,她们的出现几乎可以说改变了整个战局。但随着战争结束,女武神也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柳司契老师知道为什么在战争中获得了重要战功,最后却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里吗?」

柳司契没有回答他的话。并不是柳司契不知道答案,而是柳司契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陈玉海也看出了柳司契的想法,他笑了笑以示理解。

「因为女武神的存在是不人道的。初代女武神是从军人中选拔的,这一代的女武神拥有较高的战斗意识,与执行官之间的关系更像是相互合作的战友,但是缺点也很明显,她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容易在战斗中出现情绪波动,且无法准确判别[模因混乱者]的存在。

而在战争的后期军方改变了女武神的培育,后期的女武神是从一些孤儿或者患有绝症,已经完全没有社会存在立场的女孩中选出,并对她们的身体进行强化,以及模因干预,让她们拥有对执行官的绝对服从意识。」

办公室忽然变得阴暗了起来,窗外不知道何时飘来了乌云,将阳光遮盖了起来。

「说句不好听的话,女武神其实就是战争时代的产物,是不人道的战争工具。」

「既然你们知道这一点,为什么还要建立J班呢?」

「因为你们以为已经结束了的战争并没有结束。在都市防御层外的世界依旧是充满危险的。」

听到这里的柳司契皱起了眉头,但陈玉海接着又说了一句让柳司契没有想到的话。

「不过你放心吧,现在的女武神培养方式已经和当年完全不同了,她们不再是工具,而是拥有自我意识的战士,是我们的未来。」

他看向窗外,目光之外,在这个巨大都市的外围,依旧充斥着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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