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村雨受损了,我只能启动Canaan System了!快让附近的人都疏散开,我不清楚自毁半径有多大!」

「再等几秒钟!」

两台三代机恐怕就像连为一体般飘到了医院大楼最高层的边缘,从后背的监视器看去便能明白机体的三分之一实际上已然处于悬空状态了。

在自毁中死去,或者是跳下去。

「你真的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武直的金属风暴开始肆无忌惮地倾泻在我的机体上,监视器很快被打成了一片片雪花,甚至装甲薄弱的环节还被子弹直接穿透了。

「这个时候要说的当然只有命令」

【到底……应该谁命令谁才是啊……】

我万念俱灰地拆开了Canaan

System启动按键的保护罩,不禁想象着按下之后也许会产生的大爆炸,是不是比能源区电池的爆炸还厉害得多。

【说到底,这台机体是不是全身上下都埋着爆炸物呢?否则威力不够怎么能称之为最后底牌。】

TUE那帮科学家做的东西,也许更像符合战争的毫无美感的兵器。即便多么符合战士的需求,那样融入设计中的理念,我永远都无法释怀,无法原谅,把爸爸带走的他们,把爸爸的研究扭曲的他们——

还有把一切扭曲的战争,包括妈妈,我,还有,哥哥。

「就是现在,解下安全带,离开座位再启动紧急脱出装置,走之前顺便用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迦南系统!」

哥哥的声音让我从悲观的人生回顾中猛然惊醒,手指不由自主地按下了那个致命的按键,

「我……按了」

一股空间带来的窒息感。

「快跳下来啊,深羽!」

哥哥的声音,是那么地接近我,仿佛不是从通讯器中传来的一般,而是就在我的身边。

手,毫不犹豫地将那个特殊的拉杆拉下,消失的座椅之后,则是溢出白光的「外面世界」。

身体不经过大脑同意便从那个空洞一跃而出,抑或大脑早就已经允许了这超越理性的行为吧。

我的选择只会是无条件相信哥哥,何况这区区几十米的高度。

而在被辉耀的白光而剥夺视觉的那一刻,我的心中难以自已地想起来一个人。

自私,无情而又卑鄙的我,在将立场,感情,甚至生命都量化并且衡量后做出选择而牺牲的那个人。

那个我从不了解的挚友,却明白我只看着那一个人的挚友。

单方面的心灵相通。

「千晴……千晴……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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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rinciple Viewpo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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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无穷无尽的雨水又犹如多愁善感的人儿一般,再次将泪水洒落在这座伤城之中。

即便战争的本质原本就是既丑陋又残酷的,但这场战斗对所有的直接参与者而言都是最残忍的,尤其对于死者而言,更是充满讽刺的徒劳。

年轻的生命,被谁人所惦念所深爱的生命,毫无意义地消散了,徒留下一个个冰冷墓碑上的姓名与悼词。

也许还会有洁白的花环以及为英雄而朝天鸣响的枪声——

来殚精竭虑地掩盖丑陋的,可悲的真相。

被大义所粉饰的战争第一次如此真实地露出獠牙——荒诞,滑稽,却依然锋利得能让生贽血溅三尺的獠牙。

没有赢家,不存在胜利者,仅仅是一个个无法及时修正的错误,彼此凝望着同一目的却又交错的念想,唯独同样地泪洒倾城。

未能成声的祈愿,已然化作遍野横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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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不知道深羽是否误会了什么,此时的我还是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敌的搜索以及三方情报的交换上。

在片雾姐的支援和深羽自身令人惊叹的能力下,不仅完成了预定的计划,甚至还神奇地把高度降低了一层。

Canaan System,迦南系统。

「再等几秒钟!」

已经没有再关注那台天从云了,即便没法解决掉它,我也一定要想尽办法带深羽离开这里,不是目标的片雾姐,也一定有办法帮三浦和悠绯顺利脱险。

至于其他人,即便他们也在这场没有胜者的战斗中为最好的结果而拼上了性命,我也终究没有通天的能力再保护幸存的他们了。

【到底是谁保护谁呢?像我这种,冒牌的,英雄。】

【但我,还是想要做,她合格的,那个幻想中的,哥哥。】

「应该来了,雨明!」

在片雾姐提前两秒的预言下,视野一角终于出现了我真正的目标,装载着大量武器的重型武装直升机,任何战车在它面前都不过是连数秒钟都抵抗不住的靶子,面对这样的地面克星,没有可靠武器的HMA又和那样的靶子有何区别呢?

然而此刻的我却无比兴奋能看到它,不过那只是露出希望的一角,还需要最后的耐心去等待,

「就是现在,解下安全带,离开座位再启动紧急脱出装置,走之前顺便用你刚刚说的那个什么迦南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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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羽颤抖地说出启动了Canaan

System时,我几乎可以想象她为了等待此刻而经受了多少痛苦,就如同我内心的煎熬一般,眼睁睁地让最珍视的人处于随时会死亡的危险之中。

在那无数分歧的念想中,唯有此刻,必然与她交于这片隔绝一切的垂直时空中。

「30米,25米,20……就是现在」

两道黑影从光学观察镜的底部飞速延伸,径直朝向迂回到村雨背面的武直射出,这既是虎彻所仅存的唯一「武器」,亦是最后的「动力」——

无所不能的牵引绳,在阴雨连绵的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最终缠在了武直底部的起落架上。

然后,如同鱼竿的收线一般,失去平衡的武装直升机带来的是虎彻双脚与地面的分离。

没有星红羽翼的二代机,最终借用虚伪的翅膀接近了天空。

【而那双以你为名的羽翼,也终究会带我去往那片苍蓝而又遥远的未来吧。】

【或许,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那样的未来,早就在那座有着群青色天空的小镇实现了吧。】

【深羽。】

「快跳下来啊,深羽!」

在直升飞机位于彻底失控与提供动力的临界点时,也是我和虎彻竭尽所能到达的最高高度,可即便如此,我与村雨仍有将近4,5米的距离。

在直升机何时出现这难以精确预测的时机中,我必须让虎彻上升到最接近村雨的位置,同时还要确保驾驶舱门对准村雨的驾驶员紧急脱出口,以及把握直升机的无规律运动。

所有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在这场战斗落下帷幕之际将深羽救下,将她接到虎彻之内,而要完成这个宛如天方夜谭的计划,可能性却不亚于奇迹的诞生。

仅仅算上了人听见声音所需要的反应时间,在如此而已的提前量里,于转瞬即逝的时机中,我凝望着红白相间的钢铁巨像的背后,直至世界仿若再次被冻结。

碧与白的静谧之间,驻足于镜面的海天之界,原本逆回而上的水珠凝结成灰积云的成分,并在下一秒化作了欢喜的慈雨,倾洒而下。

迷惘,安宁,悲伤,孤独……截然不同于以往我在这个世界中体会到的感情,这是令我感到愉快与释然的温柔,仿佛真的拯救了谁一样,被它的希望与感谢所拥抱。

仅仅是做出了决定,做出了选择,将这双手伸向了某人——

只有这一次,仅仅是如此,我仅仅是做了这么简单的事,就能看到付出无数努力也未能迎来的美丽。

直至梦的最后,静止的时间开始流动,在不知谁人得到了救赎的片刻之后,像是心愿完成一般,门扉关闭。

「哥哥……」

空与海的镜面世界倾坠而下,而悬空的世界重新升起。

在听到了那声期待已久的呼唤之后,我的身体与虎彻与村雨,与大地,形成了转瞬即逝的相对静止,而深羽的身影也于此刻印入了我的眼帘之中。

没有犹豫,即便是足以粉身碎骨的高度,深羽也只是在经历必要反应时间后便一跃而出。

【若奇迹真的存在,那么与你的相遇早已能以此为名了。】

「深羽……」

【若冥冥之中皆是注定,那么与你的信赖永远都会创造奇迹吧。】

深羽的秀发被气流向后完全掠起,连同她晶莹的泪水。

「笨蛋哥哥……笨蛋,明明,有好多话想要骂你的!」

而我则是抓住了她的手,将像是将要展开羽翼飞翔的她牢牢地留在了自己身边。

「嗯……尽情地骂吧,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听的」

揽入怀中。将跨越荆棘丛生的彼方,最终遍体凌伤才重逢的她。

「……哥哥……呜……」

充满些许惊讶与欣喜的哭腔,与逐渐颠倒的视界一同,将被扭曲的现实与我们,一一纠正。

「我……好想,哥哥……有好多话,想要和你……」

坠落,从数十米的高空,虎彻无法单独成为我们生存的方舟。

「嗯啊,不论多少,我都会好好听的,当然听到损我的,我就对你实施挠痒痒之刑」

可是不论如何,最本能的求生欲都会让武装直升机上的驾驶员竭尽所能,让摇摇欲坠的飞行器努力维持着高度,直至无可奈何地撞入建筑群中,在无从逃脱的四壁之围下惨烈地撞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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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们的虎彻借助直升机最后的挣扎而缓冲落地之际,也许谁人心隅一角仍旧在等待着某一个回答。

可当难收的覆水回归了最初应有的模样时,那个回答对彼此而言也就不再那么重要了。

「欢迎回来,深羽」

「我回来了,讨厌而又亲爱的,哥哥」

是碧与白的泪海彼空,抑或只是脚下镜花水月的虚像,被坚信终将出现却从未出现过的航迹云,确实地承载了某种希望,并以她为名的羽翼,延伸出了苍蓝而又美丽的未来。

「只是」也「只能」为「她」而存在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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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落羽倾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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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大楼第7层的边缘,在紧急疏散下达后的数十秒,挣脱开村雨的天丛云却宛如雕塑一般被静止在了已然成为空壳的村雨身旁。

无人认识到的空间异状正在发生,空气完全被彻底压缩至一点,抑或它本身都已被不可知的现象抽离了一般,无声而又飘渺的半径数米的空间,就连光线都被扭曲了一般。

「湮灭」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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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泪海彼空的航迹云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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