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没事了,我在你身边,再也不要回去那种地方了,国家,民族,荣誉,信仰,什么都无所谓了,我陪你回家,回塞雷纳利,一定可以忘掉那些事的,好吗」

我轻轻地把深羽揽入怀中,如泉涌般的泪水转瞬之间就打湿了我的胸膛,深羽的情绪愈发的激动,就连话语都变得断断续续了。

「……你……根本,不懂」

「即使我不是女人,我也明白那种经历的可怕,但是你不能被打倒,不应该去在意那种事,我说了,就像被狗咬一样,好吗?」

「呜呜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连哥哥你也要相信那个婊 子说的话啊,他们没得逞!没得逞!我都杀了都杀了啊,为什么就算这样,还是没人相信!」

「!」

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就像一个傻子似的彻底错了。

深羽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抓住我胸前的衣服狂躁地扯动,即使我的身体并不像悠绯那样单薄,但为了不伤到情绪几近崩溃的深羽,我也只得被迫接连后退,最后失去平衡躺在了一张病床上。

「只是被畜生们的手碰到了,就是被弄脏了吗?哥哥也是这么想的吗?」

「别傻了!」

「但是我的『那个』还在啊,他们没有得逞,可是谁都不相信我,对,都像哥哥你一样,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哈哈……哈哈哈」

曾经美丽的紫红色一片浑浊,一边狂笑一边流泪的样子除了「疯狂」外再也找不到任何相称的形容。

而我也终于知道我错在哪里了,那一次次对重要的同伴承诺的「一起回家」已经成为了一种讽刺,是不是在他们耳中那从来就是连小孩子都能分辨的,带着可悲善意的谎言。我太过贪心又太过无力,很多事情根本察觉不到本质,完全的一厢情愿。

-

「没想到我直到今天才发现,唯一没有被战争改变的,是学长你」

-

「他们怜悯我,我也怜悯像一群傻子一样的他们,我根本不在意……不在意,直到连你也露出那样的眼神,把我的话当成一个失身的女人说的疯话……来给我怜悯……」

深羽也爬到了病床上,将身子与我紧贴在一起,近在咫尺的脸蛋挂满了泪痕,呼出的热气却将我的脖子挠得格外瘙痒,充满了妖艳的气息。

「你知道你这样的温柔,这样的善良,这样为我担心的样子,却在一个错误的前提下表现出来,这对于我来说是多大的折磨吗?」

柔软的手掌轻抚上了我的脸颊,仍未干涸的眼眶淌出几滴泪水落在我的脸上,门外的人理所当然因为刚才的响动而感到了担心,开始敲打那扇玻璃门,而深羽却充耳不闻的继续说道,

「那么,就证明一下吧,用我的身体」

「深羽?!」

「本来就是要献给喜欢的人的东西,而也只有这种情况,才需要证明,才值得证明。我并不会因为被狗咬了而耿耿于怀。但我无法忍耐被喜欢的人误解,被喜欢的人误解女性的纯洁与忠诚。所谓少女,就是那样既纤细又敏感的存在,你这个呆子,终究不会懂吧」

深羽骑在我的身上并直起了身子,脱去的外套下是仍未来得及更换的HMA强化驾驶服,紧贴身体的服装展示了成熟女性躯体的线条,白皙的肌肤在拉链的拖动下一点点地散发着诱惑,我是有想过深羽也成长为了非常具有魅力的女性,可是……

「深羽,我当然相信你。停下来吧,我们可是兄妹啊……你说过的,如假包换的……」

「如假包换?每一次每一次,别人说我们不是真正的兄妹的时候,全都是我去抗议,我去反驳,我满心都在害怕我们并不牢固的关系被外界的力量所切断,可是你呢,你那无关紧要的温柔从来不会用在这种地方。你根本不在意吧,我们是一个家族的事实与否……当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你就对当哥哥这件事毫不情愿,你知道我从小就多渴望有一个年纪和我相仿的哥哥吗?我不想玩家族游戏,但是我的那种,与生俱来的,连我也搞不清楚的孤独……你……呜,不懂……呜呜……」

深羽越说越激动,最后又无法忍耐地嚎啕大哭起来。

我的脑海间回想起了在云阳城一役的最后,为了救援夕夏与风间上尉的时候,身临九死一生的绝境之时,所看到的那片幻觉。

就像是我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画面,皆城家只有深羽一个人的塞雷纳利。

群青的天空,湛蓝的海水,海风穿梭的大街小巷——

一个人攀上上学的坡道,一个人漫步海边的沙滩,一个人读着陈旧的童话,一个人凝望着商店的发卡。

那种不合理的,与生俱来般的孤独,深羽却是和我一样的,就像我心隅里的蹲坐着的男孩一样,深羽也有着无法被拯救的孤独,我们成为家人的缘由也许就像是互舔伤口一样的悲哀。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我们难道是从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人类吗?】

「既然我们无法突破血缘的界限,无法成为一家人,现在又被你误解,倒不如……」

身体紧紧地缠绕在一起,发丝撩动着我的鼻尖,女孩子特有的香味刺激着我的神经,让我随时想要抱住身上的女孩。

可是那样的话,谁都无法得到救赎,那样崩坏的,扭曲的感情,是不可能成为建立崭新家族的爱情的,除此之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

我脑海中浮现了夕夏和彼方的身影,若是追求夕夏亦或是接受彼方,即便是一起赴死,那么是否早就能带给至少其中一个人所谓的幸福了?

【不可能。】

-

斩钉截铁的答案响彻在我的心田,我所追求的东西根本不是这样的简单得像是逃避的选择题,我,根本不需要留下我自己幸福的一席之地。

因为我冥冥之中所要面临的困难,根本就难以想象。

我是为了「拯救」而生的,而这样的我,若是没有被大家所支撑着,一定早就撑不下去了。

她一直是我的支柱,是我之所以还是我的根基。一路走来的过程,我被深羽拯救了无数次,但我现在却不能说出这样的话去感谢她,因为她需要的是真正的「哥哥」的角色。不能再是被她拯救的我,而是要成为能够拯救她的我。

即便一直在失去,我也不会放弃拯救的希望。

-

心中燃烧着如同亘古以来就未曾熄灭的永恒之焰,我抓住了深羽的肩膀,将她贴紧于我的侧颜轻轻推离,把深羽的面容推到了与我四目相对的斜下方——

「听我说,深羽,我对你,其实——」

「轰隆!」

就算是情绪失控的深羽,也能认识到这声爆炸所蕴藏的杀机,几乎就在我们脚下的楼层响起噪音之际,即使房间具备一定的隔音效果,各种杂音也迸发式地发出。

【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啊?!】

深羽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心境,随即敏捷地从我的身上翻下了病床,批上外套并最高效率地将被弄乱的头发散开,银白色倾泻而下,又恢复到了我熟悉的长发的样子。

「深羽,我对你……」

「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歇斯底里地爆发,铜墙铁壁般的拒绝。

「现在不要再弄乱我的心了!」

就在我想像刚才制止她对悠绯的质问一样强硬地让她留下来时,她背对我吼出了这句话,我才发现真正恢复理性的是她才对。

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与此同时,窗帘之后的玻璃门轰然被撞开,我的反应却完全没有跟上事态变化,然而幸运的是,来者正是担心我和深羽的另外三人——三浦,片雾姐,还有躲在最后的悠绯。

「外面发生……」

刚刚为形势感到不安的我喜出望外地想向三人询问,结果话还没说完就发现了三人表情的异常——

「你们两个……」

三浦和悠绯脸上都飞上一丝绯红,片雾姐则是在惊讶之余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似乎不把三浦当成男人一样,深羽淡定地将露出大半雪白肌肤的紧身服拉上拉链,同时还妩媚地用手捋了捋长发,然而最令人容易误解的地方其实在我这边——

【我的裤子什么时候被脱下来了啊?!】

连先从病床下来都做不到,非常丢人地拉起裤子想要遮住只剩一条内裤的下半身,口中想要辩解却担心又刺激到深羽。

「咣当」

「深羽上尉……等一下,外面」

清脆的开门声响起,深羽把所有人都当成空气一样,不顾身后的呼唤,迅速离开了病房。

「我去追吧」

片雾姐见状也转身想要跟上状态非常不好的深羽,结果后者冷冷地抛下了一句话,

「谁跟过来我就杀了谁」

「……」

随着片雾姐脚步的停下,我们周围的空气也像是被这句话给冰冻住了一样,令人感到窒息。

【我和深羽,到底该怎么办呢?她已经不再叫我哥哥了,我和她的关系要是就此断绝的话,首先我自己就无法承受。】

【如果是需要心理医生解决的问题,那我是不是该最先接受治疗呢?】

「雨明,雨明!」

肩膀又被晃得东倒西歪,三浦可爱的脸蛋凑到我的面前使我一下子想到了刚刚差点和深羽发生的事,脸蛋估计唰的一下又红了。

「哦,哦,三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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