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啊，其实那个时候暗恋我吧，无论如何态度都太奇怪了，和现在的你根本不是同一个人的样子」

「……」

千晴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你，你倒是说话啊，我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你以为你变成了现在这样就能把过去当作不存在吗？！」

「学长，你不要这样，深羽看到会伤心的，如果连你也……」

「闭嘴啊，你这个叛徒，不要在深羽深羽的了，连自己的过去都不敢承认，你不配直呼深羽的名字」

「你说的过去，我完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

疑惑变成担心的神色，此时我尚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是属实情，

「我确实是背叛了你们，从第一次见面那时候，我就是带着目的接近你们的，目标是把深羽的父母拉拢到我们这个派系中来，也是为我往后的仕途建立人脉，从小学生时期就开始的人脉」

但她宛若独白一样的叙述却让我不得不面对颠倒错乱的事实，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像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

「那么……千晴，你到底是谁，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千晴缓缓低下了头，随后整理了一下大檐军帽的帽檐不让我看见她的表情，并从衣兜里翻出了那个原本被我捡到的情报将校的军官证，

「这是假的，我的真实身份是御雷公国民&族&解&放&战线第一军参谋总部的情报军官，虽然是不被你们认可的军衔，但等级大概比你要高得多吧，在奈原军高毕业前后，我就已经参与指挥了很多次战斗，最近一次是在月见内海」

沉默了许久之后，千晴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样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月见内海？！】

「玉沐滩登陆，水汶城一役的总指挥，就是我」

脑海中如同有一道惊雷划过，我呆愣了好几秒钟才得以继续开口，

「那个时候……在水汶城与我们对峙的那个车队……你就在里面吗？！」

【当时阻止我开枪的潜意识，难道和既知感有关？】

「是的」

那个精妙无比，以少敌多的战术，居然就是我眼前的青梅竹马使出来的。

「你们……还私通武莱军吗？为了所谓的民z大y而私通&敌国？」

「不能算是私通敌国，因为对我们阵营而言，武莱合国是最大势力的盟友，我们是暂时合作关系。战争结束以后御雷公国还是御雷公国，即便统治阶层完全变为笼目一族和议会派的成员」

「议会派……现在的政府中有人和你们勾结吗？」

「不是勾结，是各取所需，我们需要更高的地域自治权，他们需要推翻保公派，牺牲他们这些年在皓月投资的大多数利益来和武莱合国共享开发权」

「牺牲……皓月？」

心中像是有什么被碾碎了一样，妈妈和雨琴的面容率先浮现在眼前，王昊以及其它和我在青耀城相识的人影也一一闪过。

【若是失去御雷的庇护，青耀城将会变成怎样？明明青耀城的他们当初为了保护公主而元气大伤，现在就像用完就丢的棋子吗？】

「保公派是想要保住皓月，因为战况比较焦灼，所以呼吁和武莱停战的呼声也越来越高」

「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像是一口气说了太长的话，千晴看上去不太适应，示意我冷静下来后又歇了好一会才继续解释，

「但是并非议会派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首先笼目这边的目的实现与否并不是哪一派承诺我们就相信的，现在是御雷政权即将发生重大更迭的时期，最理想的是我们解放战线的领导人成为新的统治阶级，而这与御雷对皓月的关系并没有直接影响」

「到底什么意思，你是想做什么？该怎么做？」

不明白千晴所说的真意，也不明白她这么告诉我的动机，但她并没有表现得不耐烦，而是继续蹲着对我说道，

「皓月是否能被御雷继续庇护，或者说由原帝国四皇子墨煜领导的一派能否被继续支持，取决于御雷与武莱的力量对比，没人会想放弃到手的东西，除非竞争者会让自己失去的比获得的更多，学长明白了吗？」

「取决于，御雷能否在这场战争中给予武莱重创？可是，现在你们掀起了内乱，攘外必须安内，御雷这种情况下怎么可能战胜强大的武莱合国？」

「御雷有内部问题，武莱也一样有，而且也是处于平衡界限，造成武莱内部问题的契机马上就要到来了，那也是决定两国胜败的『天王山』，到时候，学长。你一定要保护好深羽」

千晴抬手看了一眼手表，随即站起了身子，可我已经跟不上她的思维了，

「等等，还没完呢，可恶，你究竟知道多少事情，两个国家的下一步战略你也清楚了？」

「我并没有要走。我姑且算是参谋，即将发生的事情我多少还是能看到一个大概。雨明学长，不管你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是要与解放&战线为敌，议会派为敌，武莱合国为敌，还是放弃保皇派和青耀城，你都一定要明白敌人到底是谁。解放战线还有余力，不论是议会派还是保皇派，只要不符合我们心目中统治阶级应有的样子，笼目的所有人都会支持推翻他们的，学长，你最好不要选择与我们对抗的这条路……因为，那对学长而言是绝对无法实现愿望的」

「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连你们的计划也……」

我明白了千晴的反常不只是一口气说那么长的话这种事，而是她的样子像是要抓紧时间把一切都交代清楚那样，明明把我关在笼子里的是她，口中的话语却又像是全部为我和深羽着想一样。

她摇了摇头，俯视着我，并没有回答。

「还是说这也是你算计的一环，让我成为你阴谋的一部分」

手掌不经意间又握紧了身旁的干草，现在的千晴和数小时前在飞机上欺骗我的千晴又有何不同呢，不变的表情，没有温度的眼神，背叛与欺骗早就已经开始了，这个世界也是存在着由真话开始的骗局的。

「学长，你还没明白么?」

修长的手指轻轻撩起淡黄色的发丝，随即露出了塞在耳中的通讯器，并在最后确认了一次时间后，令人意外地将牢房铁门打开了，

「你早就已经在我的计划中了」

铁门吱吱嘎嘎地荡开，我与千晴之间再无任何障碍物，可我们之间心灵的距离早就已经遥远得无法以物理单位去丈量了。

「是从上飞机前就开始了吗？」

距离不足三米，我能用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速度制服作为指挥官的千晴，然后以她作为人质安全脱身，然而目前的场合却是我在监视器下被千晴放出铁牢，连一个守卫都没有过来保护她。

「嗯」

千晴主动走近了我，对朝仍旧坐在地上的我伸出了手，

「所以，你在飞机上说的那些提示，都是故意让我找到这儿来的吗？这太过草率了，我发现这里完全是偶然，你只不过凭借运气才赢了我两次」

我没有去拉千晴的手，而是自己站起身子逼近了她一步，俯视着矮我半个头的她。

「……以前在群青学园的时候，在我看来你们三个男生确实都是笨蛋，但是在塞雷纳利惨剧发生之后，雨明学长，你就开始被很多人关注了」

「哈，这句话我好像听过了几百遍，所以呢，你暗恋我咯？」

我又将脸贴近了她一点，她越是永远都一副对所有事都淡漠的表情，越是对现在心里一团乱麻的我而言是最大的刺激。

「我知道学长很厉害，你的行动并没有完全照我最初的设想行进，可是，没有人会在这种作战前只准备一个计划，你赢不了我，只因为如此」

「啧……」

无论是月见内海，还是回到爱智以后，我的确一直都在被她牵着鼻子走，哪怕登陆防御战的指挥并不是我，在这里也是因为感情影响了判断，但把她这些因素都考虑在其中的话，我再怎么去解读她战术成功的缘由，最后也不过是像找借口一样毫无意义罢了。

这时牢房的门终于被打开了，跑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带着眼镜的女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文职人员，

「小……长官，我有事……打，打扰你们了吗？」

女人应该是顾及到我的存在，并且我们两人的距离又实在太近了，所以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千晴随即则示意对方无碍，

「没事，你说吧」

「请您……快点离开吧」

「我知道了，让影她们都走吧，只留下单数的编队就够了」

「诶，这样真的可以吗？只留下……」

「照做」

像个会说话的人偶一样伫立在原地，千晴三言两语就完成了部署，虽然女人好像有所顾忌，但终究还是听从千晴的指示离开了。

「你真的不走吗？」

「学长你清楚我们的计划了吗？」

「嗯，基本上确认了，引导我到这里，看见那些人质然后驱使我把情报传输出去，都是想要欺骗警队还有城外的军队出动，包围袭击这个错误的目标，人质真正的所在地应该是医院」

「嗯」

「但是军队也不是傻子，没有办法再和我进行进一步的信息交换，他们究竟会不会出动都不一定，毕竟包围住城市的出口，也是以不变应万变的杀招」

「学长，作战计划不是简单的逻辑堆砌然后分析利弊就能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