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亲密的拥抱,环抱住我的脖子的拥抱,有些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了的后颈,长达十多秒的紧密接触,这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千晴,没,没事了,我来救你了」

「也救救我们吧!」

「你是谁?是来救我们的吗?」

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周围了人质开始纷纷发声了,我赶紧推了推千晴让她放开我,可热情得过头的她又过了三秒钟后才似乎恋恋不舍地松开我。

「我是奈原军的少尉,各位放心,军队和警队都已经发现你们的所在了,但是现在不能一下子带你们离开,会被敌人发现的」

我拉住千晴的手就要往外走,结果非常恼人地被其它人质拽住了。

「放手!你们干什么?!」

「凭什么就带她走啊?」

「也带我走吧,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孩子要照顾呢」

「带我带我,带我走!我有钱,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就带自己的女朋友走,不顾其它人死活,你这还算是军人吗?!」

「他看起来是皓月人啊,这说不定是陷阱,小姑娘别和他走」

一直在隐忍着某种情绪,从我踏入异国的第一天开始就忍耐的痛苦,因为家人与友人的陪伴而淡化,如今这些低劣的歧视还要让我失去这些重要之物的话,我是绝对不会接受的。

「给我放手!都给我闭嘴,不想死的话!」

我拔出了手枪,并将枪口用力地压在拽住千晴的中年妇女的额头上,她当即就吓瘫了身子,其它人也迅速安静了下来。

「千晴,我们走」

把责任什么的都抛到脑后,我之所以能来到这个地方是靠的我自己,我从不欠任何人的。

「等等,雨明学长」

握住的纤细小手意外地挣脱开来,没等我回过头一探究竟,没有设防的身体就立刻被千晴全力拉倒,直接半躺到了干草垫上,这可让我大为不满了,原本就是想要走得越快越好,

「喂,怎么……」

「别说话,守卫来了!」

配合着千晴的说明,其中一名男子手脚麻利地将牢房门重新关上,并将那串钥匙顺利地扔回了原本放置的桌子上,整个过程仅仅用了三四秒,恰好赶上守卫开门。

我整个人都被急转直下的状况给弄懵了,本来是来救人的结果居然被锁进了牢中,只得木讷地躺在千晴大腿上并对上守卫打量我的眼神。

完了, 刚好是这种姿势,希望不会连累到千晴。

屁股下面还压着手,手中还握着枪,紧绷的精神做好了殊死一战的准备,结果另人意外的是守卫连话都没说一句,目光扫过我之后又离开了牢房。

「……」

第一次感受到不是雨水而是汗水浸湿了衣服,我长舒一口气坐直身体,重新把枪端在了手上,警戒地看着牢房里的其他人质。

「你们……」

「学长,你冷静一点,先把枪放下,刚才他们做的没错,万一被发现就全完了」

「但是现在我也给关进来了,和全完也什么差别啊」

「对讲机呢?你没有带对讲机过来吗?这里肯定是能用无线电的」

千晴睁大琥珀色的眼睛真挚地望着我,情绪也随着这罕见富有感情的眼神而缓和了下来,

「呃,刚刚在通风管中,我已经尝试报告情况给地上的战友了,应该……」

「一定要确认,雨明学长,求援才是最关键的,不要想着一个个带出去这么不现实的事情」

向来都是理性大于感性,思考起来比我们团体的其他五人都要可靠的千晴这么一说,我瞬间就觉得她都是对的。

「那……我现在试试……这里是皆城雨明少尉,已经发现人质的所在,收到请回复」

「滋……滋,皆城……少尉,你说……」

「!」

不只是我,其它围着我的人也都发出了惊喜的私语,那个当时有些不靠谱的大队长,此时从对讲机中传来的声音却犹如一条生命之线,将我们与那雨过天晴的地上世界相连接。

尽可能简短而又突出重点地报告了情况后,最终大队长也在较为稳定的信号中确认了人质所在,和救助三浦他们这两个重要事项。

「还要让他们立刻联系军队,深羽她们的部队应该来了吧,告诉那些警察,这不是他们单独能解决的,不要贪功」

「噢……好的,我知道了……」

发言一如既往地不留漏洞给人反驳的机会,我照着千晴的建议向大队长仔细传达了这些信息,尽管对方并没有很可靠地全部答应,但姑且是都接收到了。

「那么接下来……」

想要扭头去问可靠的同伴还有什么点子,然而当视线扫过90度的时候,我瞬间察觉到了刚才未能注意到的异常——

人,好像有点少啊,不是整整一个大型飞机的人质吗?

除此之外,我的胸口像是缺了一块一样,而且这次,并不是抽象意义上的缺失,而是——

母亲留给我的吊坠?那与我融为一体的重要宝物。

疑问刚一产生,随着脖颈后面忽然产生的痛感,我的全身就像是被麻痹了一样不听使唤,意识也随着身子的落下而消散……

-

∞┉┉┉┉┉∞

-

不是那种抽象的,而是物质化的记忆。

那是记忆宫殿,我只能这么称呼我的回忆,不像是自己的所有物,而是像旁观者一样看着布景道具上的景色。

所以,忘却也好,抛弃也罢,全都是因为它们不像是我的所有物。

回忆缺失导致我无法最正确地判断所遭遇的种种,因此我的愿望才终究无法实现。

恰恰相反呢。

相反?

是觉得我狡辩吗?

是因为每个人都不是想要记起什么就能记起什么的,记忆的回想与忘却其实更相近于「重建」,说是宫殿,恐怕也不是我独有的吧。

嗯,我一定并不特殊,我的愿望很是简单,渴望的幸福也只是普通人的幸福。

沉默的否定,沉默的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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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最早的时候御雷确实是像历史记载的那样,全体信仰着太阳女神,直至今日有些事物的命名还会联系上这脉的神系。不过统治阶级当时并没有依靠这些信仰来作为工具管理国家,现在想想恐怕还是因为教义的性质比较温和吧」

「但是后来又出现了很多新宗教吧」

「对,在无垠之雾尚未升起的百年前,银刻之海彼岸的许多异国人来到了月雷大陆,与我们交换了食物,工具,知识,以及宗教信仰……其中有一部分宗教信仰的性质……老实说在某种意义上既可怕又有用,不知道该说庆幸还是可惜,随着雾海的出现,与外界往来的频率逐渐减少,最后到了如今基本上已经无法渡海,这点雨明你住在海边肯定最清楚具体状况了……然后拜这片雾海所赐,宗教的传播与发展在最关键的时候停滞了,既未能成规模,又无法根深蒂固。结果最大的影响就是冲击了御雷最古老的那条神系的信仰,所以现在的神社说是百家争鸣也不为过,各种宗教神,自然神,以及『星神』」

「然后,这里的就是来自极东的『神道教』的神吧,也是御雷最为大众化的供奉神」

夕夏先我几步踏上了神社的最高一级石阶,以右脚为轴划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圈将面容朝向我,负手俯身,而那脸上的笑容,就像是夏日的艳阳一样热情——完全不是我认识的冰山夕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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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身后的披风帽严严实实地裹住脑袋,几乎只露出一双眼睛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在那群咏唱着圣歌的白发信徒队伍最后,

「你这么有信心混进来,我可不会唱这种语言的歌,你自己唱就好了」

「没事,你也是银发,他们不会怀疑你的」

「这样啊」

不苟言笑的女仆长凤鸣轻轻地将帽子往后拉了一点,让自己银白色的发丝明显地露在外面,一副完全信任我的样子,

「他们管这个叫作『星神』」

我淡漠地望着那座拥有一双庞大翅膀的人形石像,据说只有这座神祗所代表的才是最接近月雷大陆根源的信仰。

「为什么这座雕像……没有脸呢?」

「脸……」

鸣的话语穿透圣歌的音律传递到我的耳中,知晓回答的我却像是陷入了过往的思绪中一般,整个人静止在了原地。

「你怎么了,雨明,醒醒……」

似乎在我的记忆中就没有出现鸣呼唤过我名字的情况,但此时听上去又是那么的自然,加上她手肘轻轻地在戳我,很快我就回过了神来,

「因为那个神的面容是人类无法触及的领域,超越人智,不能被认识的面貌,当然,抑或可能仅仅是工匠力所不逮」

「这种解释……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是很久以前,一个友人给出的解释,嗯,就像现在一样,我们面对着几乎完全相同的雕塑」

我自己都不清楚是用什么语气说这番话的,只听见身旁传来了一声叹息,

「为什么总是神叨叨的?虽然我很感谢你,但在公主殿下面前,请不要表现得这么露骨,我不想她失望」

「……」

朝拜似的仪式终结,我与凤鸣的对话也就此告一段落,赶在人群转身之前快速移动到广场的两侧,再次以最不起眼的方式融入其中,前往我们所真正在意的下一个目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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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似乎是很久之前的事,很久很久,久到我无法用准确有效的单位去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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