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我的母亲因为车祸死去了,父亲伤心欲绝。

在父亲独自呆在书房里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我做好饭菜敲门进去。

“就算伤心也无济于事。”我对他说,“我们只有继续活下去。”

父亲本来低垂着头,听见我的声音就看向我。

我从来未曾见过父亲露出这样的眼神。

“如果不是你的话……如果不是要为你买那本该死的书,她就不会一个人开车……”父亲说这句话的时候面目狰狞,他直直的看着我,可是突然神色又慌张起来,“对不起。”

他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

之后又过了许久,我也不知道父亲身上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他的精神越来越不稳定,身形也逐渐消瘦起来。父亲辞去了作家的工作,却每天都会出门去,穿着灰色的呢绒大衣和圆顶帽,顶着风走出门去,我至今依旧记得那副光景。

我看着父亲的背影,心中突然觉得悲伤。

后来我才知道,父亲加入了邪教。

可是这是为什么呢?这毫无理由,因为父亲是那样聪明的人,曾经担任过大学的客座教授,是充满学者气质的,出色的人,这样的人为何会被低劣的骗术所迷惑,这是我至今也未能理解的。

可是在那时,父亲确实深信了某种扭曲的事物,并且为此散尽家财。

“父亲,这也要卖掉吗?这可是……您最喜欢的书。”

父亲为了这些购买这些藏书和母亲斗智斗勇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也是因为这些书,凭借父亲绝不算微薄的工资却还是生活拮据。

可是父亲只是这样笑着,“啊,只要你母亲可以回来,我什么东西都可以放弃。”

我看着父亲的笑脸,只觉得心中有什么事物在朝黑暗中坠落。

因为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

学生会室。

川之雪在听部下进行季末汇报,虽然暑假已经到来,但学生会的工作依旧没有结束。

“我不明白,会长。”这时有人插话,他对端坐在首席的川之雪提出疑问,“为什么这么轻易就放过方慧绪,她不是……”

“你是笨蛋吗?”

“诶?”

“你是笨蛋吗?”川之雪重复了一遍。

“比起会长我当然不够聪明,但我想还没有到笨蛋的地步……”

“不,你就是笨蛋。”川之雪冷哼了一声,“既然我没有继续抓住这件事情做文章,那自然说明我有我的理由,方慧绪不必说,只是个暴力狂罢了,但是那个和她在一起的少年却不一样。”

“诶?可是新闻部说……”

“所以我才会处罚新闻部,拒绝批发这一期的经费。”川之雪嘴角扯出一个像是笑容的表情,虎牙露出来,“为了谨慎起见,我用我的渠道查过那个家伙的经历,才知道我们学校居然有这样不可思议的人。”

“会长是说……”

“闭嘴,这不是你能够问的。”川之雪这样呵斥,心中却也想到那个少年俊秀的脸了。她并不是什么见到漂亮的人就会心动的人,应该说是个彻头彻尾的理想动物,所谓的理想动物,也就是会为了理想而死的人。

所以川之雪想到她要将这个世界变得干净起来,将扭曲的地方扶正。

所以她就这样想着少年的脸,再次露出笑脸来。

**

“好久不见。”

我这样回应王虎沉。

“反应比想象中的小嘛。”

“只是没有显露在脸上而已。”

“也就是所谓的扑克脸?”

“这样说也没问题。”

王虎沉笑起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不知为何她表现出一副老友的样子,这样亲切的表现连我都有些困惑,觉得自己与她说不定真的是多年未见的老友,在战场分别,约定要去某间榕树下的咖啡馆。

“呀,真的是好久未见。”王虎沉说,“从上次你把我从别人手中抢走以后,大概有三个月零十二天了吧。”

“请别用这样引人误会的说法,还有……你记得真清楚。”

“怎么会不清楚呢,那是第一次有人主动与我交朋友呢。”

王虎沉眼睛弯弯的,长长的睫毛覆盖住住上眼皮和下眼皮交接的地方,其间好像有星尘在闪烁。我突然愣住了,好像本来缓缓流淌的河水被巨石堵住。王虎沉此时的神情真让人费解,她的笑容中隐藏着什么摄人心魄的事物,可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是我这样的人成为了第一次吗?真是抱歉。”我说。

“你不是在故意占我便宜吧……”王虎沉眯起眼睛,让人很轻易就能看出她的生气是伪装的,我便也只能笑起来。

“虽然这样说可能会显得我很喜欢吃东西的样子,更不用提以前和你相遇几乎都是以用食告终……但我找到一家超美味的拉面店,要去吗?”

我看着王虎沉的眼睛。

“敢不从命。”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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