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男子思绪万千终归是腹诽不敢言语,从这位少年郎刚刚那一手,便知他并非一合之敌,大局已定,他此刻仅是阶下囚。鸢时九看剑青离活脱脱像个没事人,心里悬着的石头轻巧落下,鸢时九一招手,那柄匈奴男子的弯刀落入手中,转了转,鸢时九让出尘女子拿上那几件关乎日后财路是否滚滚的丝织品先行离开,就鸢时九这架势上,隐隐含怒的神色上,不难揣测出匈奴男子凶多吉少,心地善良,不诸世事的出尘女子眼里是见不得的,顺从鸢时九的嘱咐话语,转身离开,回孤独园去。等到商铺屋内仅剩他们三人后,鸢时九呼出一口气,缓声道:“我说过很多遍了,你不是我的死士,我不需要你替我挡刀子。”

剑青离脖子被划破依然不死,惊讶固然有但并不震撼,宫月沁托出的人,如果只有表面上的修行者修为,未免太过磕碜不符宫月沁的权势地位。不清楚是否真同剑青离口述一般,哪怕陆地神仙境的修行者出世都奈何她不得,多半的纸上谈兵,信不得,入陆地神仙境的修行者个个都是非常理可揣测的怪物,玄之又玄的手段更是多如牛毛,可就算如此,剑青离依旧会是天底下最适合当死侍的人。死士最终要走上黄泉路去地府阎罗那儿报道,培养一名死士耗费的资源和气力很大,有一名可以一直用来挡刀子的死士,想必一些个王侯将相渴求得紧。可惜可遇不可求,修行者这座江湖没准就剑青离一人是如此体魄。

剑青离默声不语,不理睬鸢时九。

鸢时九愈发心烦意乱,原本想好好与剑青离说道说道,但记起一旁的匈奴人。

破罐子破摔似的,鸢时九随口问道:“谁派你来的?”

老熟人唠家常一样语气平淡,匈奴人险些被这仿佛理所当然的寒暄引出实话来,多亏嘴张开了,却反应过来,没入了这不是套的套。他嘴巴紧闭,丝毫不打算吐露一个字。瞧这模样,约莫鸢时九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大发了善心,锱铢必报的性子内敛了起,竟摆摆手,驱赶道:“不说就滚吧。”

匈奴人一愣,下意识问道:“你不杀我?”

鸢时九不耐道:“杀你也无用,你只是卖命的狗罢了。”

匈奴人脸色阴沉,恨声道:“士可杀不可辱。”

鸢时九右眉轻挑。

匈奴人变脸极快,心不跳脸不红,留下一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转身就走。

剑青离亲眼目睹匈奴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巷拐角,望向鸢时九,眸子中有一丝困惑,早先太学院书楼一层楼,只因一名初出毛犊不怕虎的书生,用书落砸了她一下,这位皇后娘娘就还了他一剑,虽剑青离本意并没看皇后娘娘出手,为她出气的念头,而奇怪总是有的。许是瞧出剑青离冷淡眸子中的那抹困惑,鸢时九笑了笑,柔声道:“当然不可能放过他,放长线,钓大鱼。”

匈奴人跑出商铺,撕下衣裳的一块布料,包扎好手腕的血洞,避免失血过多而死,那才是得不偿失,千辛万苦出虎口,却被细枝末梢的粗心弄得丧命。方才商铺内听到那锦衣少年郎要饶人条狗命的话,会被喜悦冲昏头脑,这会儿跑出不近的距离,冷风吹打在头上,也该清醒过来,设身处地的思虑一下,即使靠脚趾头去想,都不会放狗归山,无用功白费力气至少杀掉了泄气,更别提锦衣少年家世肯定势不微,相较匈奴人,还难有妇人之仁,心慈手软,若匈奴人是个漂亮丰腻的女子,说的通,叫怜香惜玉,是个粗糙大汉则说不通,是脑子有坑,匈奴人显然属后者。

果不其然呐,匈奴人脚步放慢没几瞬息,后方就隐隐有道紧跟其后的身影。

匈奴人久经战场,以前曾担任斥候一职,独自面对这种情况,倒游刃有余,饶着这片巷子走了几圈,大致摸清路线后,在一个拐角处,蹬住墙面,灵活跃上墙头迅速落入院内,整个过程声响很小,寻常人根本听不见,他贴近墙面,耳朵附上仔细听着院外街道的杂乱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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